雙方礙於某些不可明說的心思,都未將心中所想公之於眾。
太子就帶著一個荒謬絕倫的猜測,轉身離開和豐樓,離去前沒忘和喬昭懿見禮,表情和煦極了。
原本想娶喬昭懿,只是想與周綺搖修復關係,認錯低頭,另外在陛下面前賣個乖,表達自己的純臣之心。
現在,他改主意了。
岑府的人情,可比一個側妃值當得多。
喬昭懿不明所以,但太子既先見禮,她自然要回,可也不禁害怕太子拿她當槍使。
在皇家面前,她的身份實在不夠看。
喬昭懿福禮後,小心地向岑聿身後躲了躲,用行動表示自己不願參與皇室爭端之意。
只是這番動作,落在太子眼裡,更添曖昧。
太子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岑聿,「侑之也當安穩些,此處人多眼雜,若傳出去,恐有損名聲。」
兩人還未過明路,青天白日的,像什麼話。
若是傳到喬御史耳朵里,少不得幾番刁難。
岑聿哪知道太子竟想到如此離譜的地方,心裡還微微詫異,太子經歷乾清門一遭,人倒與以前不同。
太子性子優柔,從不直白地得罪人,更少將心底話說出,此番竟開始出言勸誡。
這是怕他與皇后牽扯太密,被六皇子瞧了去,來日在陛下面前參一本?
岑聿瞭然,溫聲道:「謝殿下指點。」
岑家不涉及黨政,但太子是陛下祭告過天地、社稷、宗廟才立的儲君,不會全然拂了對方的面子。
太子霎時定下心來,神清氣爽道:「侑之不必客氣。」
太子來時滿臉暗影,氣息陰沉,進去不到一刻鐘,再出來,便是滿面春風,引得跟來的人心中揣測頻頻。
也沒堵到雍王殿下,難不成是有旁的事?
他們不由去想剛剛房門大開時偶然瞥見的一眼,裡面有一個人,還有個姑娘。
這姑娘很是眼熟,正是太子最近盯得頗緊的喬府四姑娘,喬昭懿!
既如此,莫不是太子殿下近水樓台先得月,得了喬姑娘的青眼相待?
一位貼身伺候的侍從,試探問道:「殿下,喬姑娘她——」
太子揮揮手,心情愉悅道:「孤心中有數,六弟想娶她,門都沒有。」
侍從:「!」
果然和他想的別無二致。
此次跟來的,都是太子殿下的心腹,他們為了避開周綺搖的眼線,周旋許久,這才錯失良機,落後雍王半步。
他們不會多嘴,臉上浮現幾分淺淡的喜意。
好幾日了,終於見到殿下恢復原先樣子。
那日太子自皇后那兒離去的時候,渾身僵直,臉色慘白,活像個鬼,到府邸便低燒起來,人更是成日惴惴。
眼下,終於見到曙光了。
車輪軋過青石板路,帶著一同消失的,還有太子殿下對身邊人的囑託:「回去便請少傅大人來府上一趟,孤有事相商。」
此人和岑文鏞還有喬朗都是同年的進士,如今又都為直面天顏的朝廷命官,私下很是有幾分交情。
「啪——」
上好的窯盞摔在地上,頃刻間四分五裂。
「滾出去!!」
一道偏低的森冷聲音響起。
一時間,奢靡寢殿內,幾個衣衫半褪的女子,皆是心底一顫,瑟瑟發抖,連地面的衣服都不敢撿,輕手輕腳地離去,生怕觸了雍王殿下的霉頭。
這是一間在京城裡並不起眼的別院,兩側也無窗戶,光源皆來日燭火。
這是姚相攀上六皇子時,私底下進獻的宅子,外表平平無奇,內里更不顯富貴,唯一的好處就是底下修了個小型地宮,為了迎合六皇子的癖好,修葺風格更是奢靡無度,圈養了許多各地買來的瘦馬,一個賽一個的艷若芙蕖。
怕是任誰也沒想到,平日待誰都彬彬有禮的六皇子,私下還有此等面孔。
高敘站在原地,臉色陰沉不定,周遭皆是散落一地的純金鐐銬、項圈以及各式各樣的繩索樣飾物,鏈子極細極精巧,分明是情動之時才會用上的東西。
東西製作繁瑣,造價昂貴,可主人並不在意,甚至用腳一點點碾上去,鎖鏈上的金鈴鐺發出不堪承受的哀鳴。
高敘都要被氣笑了。
他今日去堵人,本想在喬昭懿面前賣個好,再請旨將人要過來。
他不在乎喬昭懿喜不喜歡他,更不在乎喬府會不會給他提供助力,他也不想去揣摩陛下的心,像太子一樣怕被陛下猜疑而心生惶恐,他只想把高澹的一切都搶過來。
既然高澹跪的像狗一樣,都沒娶到喬氏女,那他偏要,不管用什麼手段,他都要將人要過來。
對方就是個屍體,也是雍王府的屍體。
高敘閉了閉眼,才壓下不斷翻湧的情緒,將身上廝混時穿的袍子隨手脫下,換上一件常服,抬頭揉了揉額,忍住裡面的躁動疼痛,「回宮吧。」
他晚間去趟春暉殿,想辦法讓周綺搖下道明旨。
他非儲君,子嗣婚嫁的重要程度皆比不上太子。
皇帝為了國之社稷,可能會關心下太子側妃的人品家世,但絕不會管他娶哪個側妃。
他想娶喬昭懿,只能求周綺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