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我父母的記憶,早已模糊不清了,只記得好像是大哥要娶親,可準備的彩禮錢卻不夠,所以父母便決定賣掉我,可那時候我只有六歲大。墨子閣 www.mozige.com
那時候我還什麼也不懂,關於娶親的概念,想到的最多就是請吃飯,然後在村里辦酒席,做好多好多的好吃的,讓全村的人都來。
不會像大人一樣想到彩禮錢,想到其中的花費,更不會想到彩禮錢不夠要不要賣女兒之類的。
但我什麼也不知道,不知道父母正打算賣掉我,來減輕生活的負擔,我每天還是照例幫父母幹活。
雖然那幾天,他們總是在我身邊不停的嘆氣,不知道是在抱怨,還是在自責。
這些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後來哥哥娶了媳婦,而我的父母少了個女兒,柳府多了個丫鬟,僅此而已。
他們把我賣進柳府,用的是死契,簽的是賣身契,從此我就是柳府的一名丫鬟,一直到死。
賣身那天,父母說帶我進城玩,因為我從來沒去城裡,關於城裡的想像,都是由哥哥的口述中,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的。
聽到可以進城玩,我心裡高興極了,當幻想變現實,別提有多高興啊。
可是那天,只有我一個人在那裡傻笑,完全不知道迎接我的是怎樣的未來。
父親表現得很沉悶,母親完全是哭喪著臉,哥哥卻不知道去哪裡了。
路上遇到認識的人,都同情望著我,卻什麼也不說。
進了城,我仿佛是來到一個新的世界。
熱鬧的集市,茶樓酒樓林列其中,滿街都是琳琅滿目的店鋪,還遊走著各式各樣的小販,有耍猴的,有表演胸口碎大石的,有算命的,有替人代寫書信的,有賣冰糖葫蘆的。
特別是那紅紅的冰糖葫蘆,父親看出我對冰糖葫蘆的渴望,跟小販說:「多少錢一串?」
小販見生意上門,立馬答道:「一文錢一串,不二價,你要多少。」
「來一串」,說完父親從懷裡小翼翼拿出錢袋,從中拿出一文錢給小販,然後再放回懷裡。
「來,小姑娘,你的冰糖葫蘆,以後常來啊。」
我很開心的接過小販遞來的冰糖葫蘆,因為這是第一次父母專門給我買東西,雖然也是唯一一次。
然後,我就被帶到柳府的後門,至於為什麼不是正門,或許是賣女兒不光彩,亦或者是卑微吧,沒資格,也沒臉吧!
父親上前去敲門,而母親卻一邊抱著我,一邊忍不住的流眼淚。
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只是幫母親擦乾眼淚,可我感覺這樣做,母親哭得越凶了。
門開了,出來的應該是個管事,父親和他說了幾句話,然後他又仔細的打量了我,那種眼神讓我很不舒服,像是在看待一件貨物。
隨後,他遞個父親一個小袋子,父親用手掂量掂量後,就走了過來。
可那道門後,又走出兩個老婦人,跟著管事走過來。
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感覺母親抱得越發的緊了,就好像害怕失去我一樣。
可她在父親的勸說下,還是鬆手了,而我被兩個老婆子一左一右的拖進門裡。
我拼了命的掙扎,眼淚浸濕整張臉,可還是被拖了進去,仿佛被拖進令人恐怖的深淵。
我手裡還緊緊的握著沒吃完的冰糖葫蘆。
那時候我不明白,父親對母親說,我和他們一起生活,將來一定過的是苦哈哈的日子,而我進了柳府,也許能過人上人的生活。
可他們哪裡知道成為人上人是有多麼的艱辛。
那天晚上,我等到老婆子們睡著了,打算悄悄的離開柳府,然後回家。
可柳府對於我來說,實在是太大了,我找不到出去的路,也不知道如何回房間。
就在進退兩難之中,我來到了一個涼亭。
而涼亭里有人,一個和我差不多高的人,他穿的衣服很好看,很精美。
在我看來,他想必就是柳府的公子,後來也證實了我的猜測。
他在看月亮,看得很入神,以至於沒發現我慢慢來到他的身邊。
由於我晚上沒吃飯,中午就是一串冰糖葫蘆,所以肚子早已餓得不行,正巧不巧此時它還響了起來。
以致於他發現了我,察覺到我的窘態,微笑著開口說:「那邊有糕點,去吃點吧!」
他看著我狼吞虎咽的樣子,似乎感覺很有趣,所以一直在笑。
但我沒想太多,因為我真的餓壞了,而且這糕點也太好吃了。
吃完了之後,我好奇的問他:「你剛才是在看月亮嗎?那上面真的是有兔子嗎?」
「不是,我只是在想家,一個遙遠的家,月亮上面全是坑坑窪窪的,並沒有兔子。」
「你騙人,難道你去過月亮上面,不然你可以說那上面是坑坑窪窪的,我父母說月亮是嫦娥住的地方,才不是你說的那樣。」
他對此不可置否,沒不想多解釋,然後繼續看他的月亮。
沒過一會兒,白天那個管事帶著三四個老婆子找了過來。
我嚇得趕忙躲到他的身後,可地方這么小,我還是被發現了。
管事和老婆子們慢慢走過來,都作了個揖,然後管事低聲說:「見過三少爺,我是來找逃走的丫鬟,還請三少爺見諒,讓我們把你身後的那個小丫頭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