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西風吹起,沒有蕭瑟感,反而多一種輕快。
戰馬緩動。
朱厚照抬眼看去,遠處是一座如船瘦長的夯土城池,那裡,就是——土木堡。
龐岳介紹道:「陛下,這土木堡南北長五百步,東西長一千步,城牆高兩丈余,是一座戰略要地,與榆林堡、雞鳴堡合稱京北三大堡,裡面駐紮有三千軍士,指揮使是許貴,指揮同知是」
朱厚照點了點頭,對戚景通等人道:「朕不希望京師的人追過來,所以進入土木堡之後,莫要泄露朕的身份,以你為主。」
戚景通想說什麼,見朱厚照不容拒絕,只好點頭。
許貴、伏儼等人率兵出城,對戚景通抱拳行禮:「戚都督,難得一見。」
戚景通回禮,看了一眼朱厚照,對許貴等人道:「我們奉命前往邊關,測試新式火器,路過這裡,想起六十年前之事,所以憑弔了一番,昨晚動靜大了一些,還請見諒。」
許貴呵呵笑道:「不敢。」
神機營都督,這可是高官,不能輕易得罪。
戚景通言道:「我們想去土木堡走走,看看顯忠祠。」
「請!」
許貴當即帶路。
戚景通、朱厚照等人入城,神機營軍士則留在了城外。
土木堡城內,建了個顯忠祠,修建的時間是朱祁鎮二次當皇帝之後,說清楚,這裡的祠,只是祭祀犧牲的將領的,不是祭祀死去的軍士的
英國公張輔、駙馬都尉井源、兵部尚書鄺堃、戶部尚書王佐
這些人都有塑像擺著。
朱厚照看著這祠堂,問道:「每年都祭祀嗎?」
許貴見朱厚照很是年輕,穿著樸素,又不像是什麼將官,不由皺眉看向戚景通,戚景通連忙說:「這位是——京師里,了不得的,你回話便是。」
許貴恍然。
感情這是哪位公侯家的少爺?
許貴抱拳:「回這位少爺,每年都有祭祀,只不過是城內自發的,朝廷並沒有派人來過。」
朱厚照皺了皺眉頭,指了指門外:「那荒野里的軍士,有人祭祀嗎?」
許貴搖頭:「沒有。」
朱厚照沒有再說話,在顯忠祠上了香之後,便與戚景通等人離開了土木堡,一路向西。
神機營以步兵為主,且攜帶了不少火器,彈藥,拖慢了行進速度,朱厚照也不介意,行三十餘里之後休整,後又行進了近十里,在接近東八里堡七八里時,朱厚照才驅馬先行一步,戚景通命盛霖帶隊,自己則帶了五個精銳跟在朱厚照身旁以照應。
東八里堡五里左右時,朱厚照看到路邊有七八個粗衣大漢背著沉重的木柴,並沒有在意,可打馬行了沒多遠,又看到七八個大漢,同樣是背負木柴,不由勒慢戰馬,跟上審視一番,問道:「你們是東八里堡的軍士?」
一個軍士看了看朱厚照等人及其身下的戰馬,回道:「是,看你們像是將官,打馬快點,趁天黑能趕到雞鳴驛,沿著這官道向西走就是。」
朱厚照凝眸問:「這柴,應該不是你們自家用吧?據我所知,軍士砍柴,多是在十月後。」
軍士無奈搖頭:「自家不自家,誰說得清。莫要問了,你們還是快走吧。」
朱厚照看了看,發現一個軍士臉上竟有鞭痕,驅馬進入東八里堡。
東八里堡是一座小堡,地位比不上土木堡,裡面駐軍只有八百。
千戶呂臨江聽聞神機營的都督從這裡經過,當即出營熱情迎接,戚景通看著發福嚴重的呂臨江,笑得並不自然。
朱厚照打量著呂臨江身後的軍士,問道:「呂千戶,糾察隊可來過這裡?」
呂臨江臉盤子很大,點下頭雙下巴就出來了:「來過,抓走了副千戶與兩個百戶,這些傢伙竟欺瞞咱,暗地裡欺負了好多軍士。」
朱厚照淡然一笑:「如此說來,糾察隊還是盡職盡責,為軍士除害了。」
呂臨江看了看朱厚照,有些不滿,對戚景通道:「這位小兄弟倒是有膽量,敢提糾察隊,嘖嘖,咱是沒這個膽,說起這群人來渾身都發顫。」
朱厚照手中掂量著一塊橢圓石子,笑道:「糾察隊的顧指揮使有句話說,但凡怕糾察隊的,都是內心有鬼的。呂千戶如此畏怕糾察隊,這內心的鬼——應該不小吧?」
「戚都督!」呂臨江臉色一沉,看向戚景通:「這位小輩說話是不是太放肆了?」
戚景通苦澀地攤開手:「他與英國公走得很近,我也不敢得罪他。」
英國公?
呂臨江臉色微變,也不好得罪,請道:「到裡面,設宴招待。」
「我看不用急,再等一等。」
朱厚照開口。
呂臨江瞪了一眼朱厚照:「還要等什麼?」
朱厚照笑道:「等一齣戲,來,我們在門裡面等吧。」
戚景通見朱厚照似另有打算,便跟了上去。
呂臨江不知情況,也不好離開,只好和其一起等。
沒過多久,扛著柴的軍士絡繹而歸,入了城之後,然後向城中走去。
朱厚照信步跟著,直至看到軍士到了一處宅院後門走了進去,便也要跟,呂臨江連忙攔住:「這是本將的府邸,要去,也是走正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