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兮窈只陪了歲歲一日,便又去做活了,沒人陪歲歲玩,歲歲只能拿著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寫完了娘的名字,她又開始畫路邊的柳樹,天上的鳥兒,畫著畫著竟也畫出些趣味來。
正當歲歲興致勃勃,為自己畫好吃的點心時,一隻腳驟然踩在了她的「桂花糕」上,她頓時憋起小嘴,不高興地抬頭看去。
「喂,別畫了,小梅姐姐叫我們去個地方?」
阿旺領著一群孩子站在歲歲面前,頗有些嫌棄地看了眼歲歲畫了滿地的「作品」。
阿旺不喜歡歲歲,歲歲也不喜歡阿旺,但一聽是小梅姐姐叫他們,也乖乖站起身。
因為娘說了,要聽小梅姐姐的話!
「去哪兒?」歲歲問道。
阿旺頗有些不耐煩,「去了便知道了,走吧。」
歲歲是這群孩子裡頭最小的,他們走得快,歲歲跟不上,只能撲騰著一雙小腿在後面邊跑邊追。
走著走著,就走到了一個歲歲從未來過的地方。
那是一個院子,院子門敞著,帶頭的阿旺左右瞧瞧,見得無人,便沖跟在後頭的幾個孩子招招手,歲歲也跟了進去,看了一圈,她昂著腦袋疑惑道:「小梅姐姐呢?」
阿旺朝院子東面的一間屋子一指,「小梅姐姐在那等我們,就在那屋子裡頭。」
說著,阿旺提步朝那廂而去,歲歲也邁著小碎步跟在後頭,可離那屋子越近,其他孩子的步子便越慢,神色小心翼翼的,似是不敢靠近。
歲歲眨了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心下奇怪,待抵達那屋前,歲歲已然走到了最前頭。
她生得矮,抬起腦袋,就看見那隔扇門上掛著好粗好粗的鐵鏈,比她的胳膊還粗呢。
鐵鏈松鬆散散,並未掛牢,門虛掩著開了一條縫,裡頭黑漆漆的。
小梅姐姐是在裡面嗎?
歲歲使出吃奶的力氣去推門,後頭阿旺和幾個孩子也跟著推,很快便將門推開了小半扇。
「小梅姐姐?」歲歲踮起腳往裡探,卻被人從背後重重推了一把,推進了門去。
裡頭暗得幾乎什麼都看不見,歲歲有些害怕,腳步不自覺往後退卻,恰在此時,就聽其內突然發出「嗚嗚」的聲響,似是從嗓子深處發出的威脅恐嚇聲,格外瘮人。
門外的幾個孩子頓時嚇白了臉色,高喊著:「有怪物,真的有怪物!怪物要吃人啦!」
便衝著院外跑去,阿旺離屋門最近,亦是嚇得雙腿打戰,他仿佛聽見怪物靠近的聲響,似乎會隨時衝出門外吃了他。
他猛地伸手一把拉回了門,胡亂將鐵鏈纏了兩圈,轉身撒腿便跑,全然不顧歲歲還在裡頭。
歲歲沒來得及逃出去,掩上的門吞沒了最後一絲光亮,屋內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歲歲最怕黑了,她一下哭出了聲,拼命去推去拍打那門,可她實在太小,鎖鏈繞成一團,門壓根推不開。
她不住地哭著喊「娘」,卻不知身後,一雙發亮的眼眸正逐漸向她靠近。
軍營灶房。
穆兮窈抬首望了望天色,不由得秀眉微蹙,今兒灶房活計稍多了些,比平日也稍晚些,不知歲歲會不會等急了。
解了襻膊,穆兮窈同幾個幫廚一道去軍營門口坐牛車,方成已然在那廂等了。
見他搓著手跺著腳一副凍得受不住的模樣,穆兮窈謝道:「辛苦方大哥了,這麼冷的天還在外頭等我們。」
方成笑著搖頭,「不辛苦,不辛苦,快上車吧。」
穆兮窈坐上牛車,赫然發現車上不知何時多了條棉被。
「夜裡寒,各位嬸子要是冷,就將這被子蓋上,莫著了涼。」方成說著,有意無意地瞥了穆兮窈一眼。
那些個幫廚嬸子都是人精,哪看不出方成的心思,忍不住打趣:「呦,方成,這嬸子能用,妹子便不能用了嗎?」
這話將方成臊得臉都紅了,甚至不敢直視穆兮窈,只道:「瑤娘妹子若想蓋,也只管拿去蓋便是,裡頭還捂著我灌好的湯婆子呢。」
方成說罷,還真從棉被裡掏出一湯婆子來遞給穆兮窈。
四下,頓時傳來幫廚們「嘖嘖」的起鬨聲。
穆兮窈稍顯尷尬,這方成都表現成這般了,她若再看不懂他的心思,那就是傻子。
她承認,這方成的確是個不錯的人,體貼且心眼也好,只可惜她並無嫁人的打算。
可即使這般,為了維繫方成的顏面,她還是伸手接過,莞爾一笑,有禮地道了句「多謝方大哥」。
然話音才落,就聽得一聲馬嘶,穆兮窈捧著湯婆子,折首看去,笑意頓時凝在了那廂。
男人坐在馬上,離她不過百步遠,他一身勁裝顯出幾分沉穩威懾,眸光似沁了霜雪般,令人發寒。
然他只遠遠與她對視了一瞬,便縱馬疾馳而去。
打自岑南回來後,穆兮窈在軍營也遇見過幾回林鐸,可他卻總對她視若無睹,好似全然不認識她一般。
一個人的態度轉變真的會這般大嗎?
此時,那廂從軍營疾馳而出的林鐸即便寒風襲面,仍無法撫平內心泛起的燥意。
可他分明很清楚,那瑤娘對自己無意,而他大抵也難以對她負責。若強留她在自己身邊,以她的身份,註定承受良多。
既得不能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