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過言不再，流言不極（二）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朔夜拼命抱住院子裡的大樹不放手。

水安息則緊緊拽著他的衣服：「不就是一個成精的白魚嘛！有什麼好怕的！」

「你當然不怕！」朔夜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以我這個體質，絕對是妖怪眼中上好的肥肉，我才不自動送上門！」

「這不是有我麼？你怕什麼？」水安息繼續往外拖著朔夜。

「不，我不去！」被水安息拖著遠離了大樹的朔夜掙扎著想要往回走，沒奈何被水安息偷偷伸出腳一絆，「撲通」一聲便撲倒在地。水安息忙鬆開手，若無其事地看看天，看看周圍的景色，表示剛剛自己什麼都沒做。

朔夜悲憤地抬起頭，對著水安息控訴道：「就是因為有你在，才更危險！」

此時此刻，茶莊院內的一個角落，兩個小小的身影在偷偷觀察著門口兩人的舉動。

「鈴蘭，我們這樣偷看，是不是不太好？」

「噓！小聲點！」鈴蘭狠狠瞪了南寧一眼，又回頭繼續關注著門外，「我一定要保護我家小姐！那個人可是一夜之中就殺了兩百多人的殺人魔頭的兒子，別看現在這樣柔柔弱弱的，說不定下一刻就化為殺人不見血的大魔頭了！對了，你看他長得這麼漂亮，比我們女孩子還漂亮，說不定就是因為吸食了很多少女的血！」

南寧無言望天。鈴蘭，你最近志怪話本聽得太多了。

最終，朔夜還是被水安息硬拉著來到荒蕪已久野草幾乎比人還高的白魚庵。

父王，你一定要記得明年這個時候給我上個香！

我不要死啊！不要再遇到妖怪啊啊啊啊！

「話說，白魚庵，這應該不是真正的名字吧？」似乎沒注意到朔夜的自怨自艾，走在他身旁的水安息一邊用不知從哪兒撿來的一根樹枝撥開野草，一邊問道。

朔夜搖搖頭：「白魚庵原叫雲清庵，別看這麼冷清，也曾有過一段非常鼎盛的時期，香火盛況可不在今日國寺潭清寺之下，只是多年前發生了一件事，直接導致了雲清庵的沒落。」

水安息挑眉：「白魚成精？」

朔夜點點頭。「應該是皇伯父登基後的第一屆科舉那年，一個出身普通的年輕男子也參加了，對其他舉子宣稱是借宿在白魚庵。然而，有幾次曾經到白魚庵找他，卻怎麼找都找不到人，問庵中的姑子們，都說沒這個人。後來，這舉子也中舉了，但很快朝中一位老臣突然上奏摺說那舉子拐走了自己的女兒，於是皇伯父便下令調查，發現那舉子的舉止果然有異，但無論怎麼拷問都問不出什麼。盛怒之下，皇伯父便下令當街凌遲處死。」

「聽人家說，那天原本是艷陽高照的晴天，但刑罰執行到一半突然天降暴雨，迷得眾人睜不開眼，等回過神時，那舉子已經失去了蹤影，只剩下一條白魚在他原先跪著的地方一蹦一蹦的。於是雲清庵出了個白魚庵的消息迅速傳開，人們便不再來這裡，久而久之便如如今這番荒涼模樣。」

等朔夜講完，水安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問道：「那那條白魚怎麼樣了？」

朔夜摸摸下巴，尋思了一下說道：「應該是被殺了吧。」

水安息點點頭，不再說話。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走到湖邊，遠遠便看見一個白色的影子在雜草中穿梭。

「鬼啊啊啊啊！」還沒看清楚是什麼東西，朔夜已經在第一時間叫出聲。

同時一個尖銳的女聲也響起：「鬼啊啊啊啊！」

朔夜停止叫喊，奇怪地看了看水安息，水安息也看著他，無辜地搖搖頭，表示聲音真不是她發出的。兩人同時看向湖邊，剛剛那白色的身影像是受到什麼驚嚇似的飛快奔跑，大概是沒注意到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住一下子跌倒在地，掙扎著想要站起來逃跑。

「站住！」水安息率先跑了過去，朔夜略微糾結了下，覺得還是跟緊她比較好，於是也追了上去。

等跑到湖邊，兩人這才發現白色的身影原來是個已經有了些年紀的女人。一身出家人的打扮，大概是長期營養不良的緣故，面呈菜色，形容枯槁，一副隨時會被風颳走的樣子。

不等兩人出聲，女人率先開口，聲音中還帶著明顯的驚魂不定：「你們，你們究竟是人是鬼？」

望著她明顯驚恐的表情，水安息不由笑了：「如果我說我是鬼，你是不是要大叫著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