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露堂似乎有點遠!
亭歡被挾帶在清霑的翅膀下,感覺飛了很久,才要降落在一個山坳里,低頭一看,幾幢白牆灰瓦的屋子像小盆景似的,妥帖的放置於青山如屏,綠草如茵地方。
晚風吹來,竹林搖曳,樹葉婆娑,滿地的奇花香氣怡人。
不是仙境勝似仙境。
黑漆大門緊閉著,上面歪掛著一個竹葉型的木匾,寫著鳥蟲篆:結露堂。
清湄忽然劇烈的咳嗽了幾聲,右手顫巍巍指了指門縫。
旬主看她一眼,隨意一伸手,轉眼飛來一個桃子型的霧圈,遮住了她的口鼻。
「有人在」清湄又咳了一聲後虛弱的說。
亭歡聽清霑說過,她臉上的藤蔓便昭示著她異常的虛弱。
清霑掏出一個漿果彈敲了一下門,他有該死的潔癖,走路也挑沒有灰沒有泥的地方走,一跳一跳的,像個藍綠色的大螞蚱。
一個白衣童僕滿面疑惑的開了門,探頭出來一瞧,有些吃驚道:「上靈?」又立刻閉上了嘴,鞠個躬。
今兒蔦旬的怎麼會來?滿院子配刃的人,難道是他們記錯了日子?
他神色伶俐道:「請上靈稍後片刻」
依稀聽見他同人交談,之後傳來沉重卻整齊的腳步聲,清湄捂著胸口一臉苦楚狀,四人跨進門檻的一剎那都驚詫不已。
原本瑤草奇花一派世外仙景的院子裡,如今至少站了五六十個身穿鎧甲,配著跨刀的人!
在白衣童僕的示意下,他們已經轉過身去,背對著青石道而立,儘管這樣,從他們中間走過,還是能隱約聞到金屬、皮革以及人身混合的渾濁氣味,倍感壓抑和不適!
亭歡經過最後幾個人時,有一個忍不住好奇回頭貪看了她一下,被她的美麗所懾,手一鬆掉下一個匕鞘來,嚇了亭歡一跳!他也不俯身去拾,毫不掩飾的盯著她看!
亭歡心生不悅,眼角隱隱脹痛,立刻對這一院子人都厭煩起來。
只是她不知道,厭煩,只在她心裡有,靈族的其餘三人除了不適,並沒這樣的情緒。
童僕領著蔦旬四靈走過了三重院落,終於來到一個清幽所在。
這是一間全部由楠木搭建的屋子,重檐綠瓦,樑柱四合瓜棱形,十分氣派。
一個滿面笑意的長者身穿墨綠色長衫慢慢從耳門過來,在廊下迎接。
「逢兄今日邀我們前來,可曾算錯了日子?」
旬主終於說出心裡的疑問。
「是,也不是」
墨綠衫長者微微一揖。
他別人不看,只對著滿面好奇的亭歡道:「你是亭歡小靈?」
亭歡點頭。
這孩子貌似安靜,眼底波瀾疊涌,一看便知氣脈有沖。
「我是姜逢,痴掌結露堂幾十載,以後,小靈恐怕時常要來這裡的」
亭歡忍住沒有問為什麼。
這些日子以來,沒有哪件事是不新奇的,與其問還不如靜觀。
入了內堂,一張盤根錯節的古藤為支撐,巨大的癭木瘤剖成的桌面花紋精彩絕倫,十幾個木碗裡,盛著植物花葉根莖等物,與在蔦旬所見的不同,它們都隱隱帶著藥氣
亭歡嘆了一口氣,她每日吃這些花葉根莖,總覺得味覺漸漸褪化,似乎記憶里有一些異常好吃的東西,絕不是這般慘綠慘白的。
但是,清霑清湄還是吃的很慎重,清霑把一個木碗推給她,此刻正好有一隻粉蝶自窗外飛來,穿過了他的霧身,亭歡咧嘴一笑,下意識伸手去捉,靈力自然發生,一把將粉蝶握住,待她打開時,卻已經捏死在指尖
清湄嘆氣道:「她的靈力也有管用的時候,只是還不會控制。」
姜逢看著亭歡的小臉道:「吃了吧!沒有這個,你會越來越虛弱!」
亭歡接過木碗,開始往嘴裡塞著一截藕段般的根莖。
膳後,旬主要同姜逢談話。
那個白衣童僕專程來帶亭歡去蒼耳院薰沐。
離席前,亭歡突然看見清湄靜靜的瞅了自己一眼,左臉上的藤蔓漸漸往回縮,發現亭歡在看自己,她默然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蒼耳院怎麼像個大廚房?
一個直徑兩米的海棠型的大石盆赫然擺在地下,上面罩著尖頂的竹籬,氤氳的水汽像十幾條搖晃著的蛇信一般,並不是四處散開的,卻是沿著一定的軌跡向上升騰。
還有點竹葉的清香。
亭歡有點緊張。
不會把自己在這裡蒸熟了吧?
「你叫什麼?」
白衣童僕欠身答:「我叫吉金!小靈不用害怕,那裡面不熱,也不冷,坐在裡面就像睡覺一樣,等小靈薰沐結束,會覺得靈力有所進益」
那個大竹籬被掀開了,石盆底刻著一朵六角型花,亭歡赤腳忐忑的邁步進去,觸之溫潤平滑,果然並沒有赴湯蹈火之感。
坐下來,頭頂又被罩上了,隔絕了光線和聲音後,她漸漸安定,一開始還能感覺到周身的脈絡微微脹癢,很快就進入迷離之狀態
不知多久,亭歡再睜開眼時,卻見漆黑一片,才想起來頭上還罩著竹籬。
挪開跨步出來,便覺得耳鳴頭脹,心口似撐著著一口氣,只得緩緩壓下彼時已是深夜,悄靜無人,不禁奇怪。
怎麼丟下自己就沒人管了?
到了院中,也不見一人蹤影,只門口高懸著的燈籠朦朧照出兩個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