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妤的轎子被抬到了倚雪院的庭院之中,從轎子出來,她環顧周圍,心中頗覺詫異。
她原本以為傅清玄住的地方定然宏敞華麗,雕樑畫棟,極盡人間富貴,結果不是,入眼幾叢翠竹,中間一處假山,上面長著蘭花,整個庭院簡樸中又透著雅致大氣。
從庭院的風格之中,蘇清妤已經能夠想像此間主人的氣質,腦海中不覺浮起那人年少的模樣,心跳不覺失序。
吳峰把她帶到廳堂之後便走了,之後有婢女送上茶果點心,她們做事有條不紊,不苟言笑,一看便知經過了嚴格的調教,蘇清妤初來乍到,不好與她們攀話兒。
她雙手輕置腿上,端莊地坐在座椅上,目光盯著庭院正中的假山,想到馬上就要見到傅清玄,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安。
她伸手掠了下鬢髮,心頭的緊張感加重,即將重逢的複雜情緒讓她一時間忘了她來此的目的。
不知不覺間,太陽已升至正中,已經過了一個時辰,傅清玄仍舊沒有露面。
蘇清妤如坐針氈,讓自己的丫鬟元冬去問了他們府中的僕人,得到的回覆是:傅清玄還在忙。
不一會兒,婢女進來,給她更換了茶,蘇清妤擔心茶水喝多了內急,一直忍著口乾的不適。
又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婢女命人抬了一張八仙桌過來,蘇清妤有些詫異,隨後那婢女上前與她道:「我們大人尚未得空,夫人且在此用午膳吧。」
她話剛落下,便有婢女送菜餚上桌,都是一些家常菜,甚至不如她平日裡吃的豐富。
蘇清妤滿腹心事,並不覺得飢餓,然盛情難卻,在婢女殷勤的伺候下,她只能入了座,食不知味地吃了半碗飯,即放下了筷子,拿了一旁供人拭手的濕帕子,擦拭了下唇與手。
「夫人,可是飯菜不合您的胃口?」
她一放下筷子,那名婢女立刻上前詢問。
蘇清妤溫婉一笑,「飯菜很美味,只是我一向吃得少。」
婢女點了點頭,讓人將飯菜與八仙桌都撤了下去,讓她稍事等待,便去忙自己的事了。
蘇清妤又等了將近一個時辰,內心變得焦灼煩躁,她禁不住懷疑傅清玄是故意晾著她,正當她這麼想時,先前那婢女過來了。
「夫人,我們大人有要事外出了,無法來見您。大人說了,夫人可明日再來。」奴婢道。
他一定是故意的。蘇清妤胸口微微起伏,心中有火氣,卻不得發泄,壓下那股受屈的感覺,她維持著笑顏:「明日幾時?」
縱然傅清玄有意晾她,她也無可奈何,是她有求於他,她們全家人的性命都系在他身上,就算他晾了一百次她也得主動送上門。他如今權勢滔天,有的官員想見他一面都難,他讓她進門,已是幸事,蘇清妤唯有如此安慰自己。
「大人明日要上朝,夫人可在太陽落山時分過來。」婢女道。
蘇清妤向她福了福身子,略放低姿態,「我知曉了。」
蘇清妤剛跨出大門,就看到停在大門口的華麗馬車,她腳步一頓,等她回過神來,那馬車已經向前駛了一段路。
那裡面應該坐著的是傅清玄吧。她莫名地有些慶幸自己出來遲了些,否則在這毫無預兆的情況下與他碰面,她一定會不知所措。
她行至槐樹下,在即將入轎子時,忍不住回頭看了眼相府大門。晚霞掛在檐牙之上,霞光璀璨。
她眯了下眼眸,沒想到自己竟然從早待到了傍晚,結果連傅清玄的面都沒見到,她回眸,不覺長嘆一聲。
回到陸家,行在廊下,遠遠便看見陸文旻朝著她這邊快步行來,蘇清妤黛眉微顰,直到人到了跟前,眉間的結仍舊不曾舒展。
陸文旻沒有急於詢問她情況,只是攜起她的手,目光柔和地注視著她,關切道:「夫人,你沒事吧?」
若換在以往,蘇清妤會認為他的關切真心實意,而今卻莫名地覺得他十分虛偽,蘇清妤不動聲色地抽回手,不閒不淡地道:「我能有什麼事?」
言罷不理會他略含不滿的目光,朝前走去,回到屋中,陸文旻揮退了丫鬟,將門掩上。
「夫人可曾見到傅首相?」陸文旻待蘇清妤落座後,方溫聲詢問。
蘇清妤回得乾脆:「沒見到。」腦子莫名浮起傅清玄那簡樸雅致的庭院,心神忽然有些懶怠。
陸文旻不信,英朗的眉目掠過抹深思,「既不曾見到他,為何去了那麼久?」
蘇清妤勉強打起精神,將全部事情一一告訴了他,而後若有所思地問:「夫君,你覺得他這是何意?」
陸文旻唇角浮起抹冷笑,「何意?不過是耍弄人的手段罷了。」
蘇清妤怔了下後,面不改色道:「我明日再去一趟。」
陸文旻驚訝於蘇清妤的爽快,隨後想到她也是為了自己,並不全然為他,便沒了安撫她的心思。
從她父親出事後,他們夫妻二人的關係似乎一下子變得沒那麼親近了。不得不承認,他從一開始就不愛自己這位妻子,只是因為她娘家背景雄厚,能夠為他帶來利益,所以這些年他才與她相敬如賓,花費不少心思在她身上,哪怕她不曾為自己誕下一兒半女,他都不曾向她表露出一絲一毫的怨言,但如今,他得知了自己這位妻子的真實面目,又被她牽累,心中便對她生出了諸多不滿。
蘇清妤擔心錯過見傅清玄的機會,第二日申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