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放棄

    一夜無事。

    天沒亮，起床號的吹響就令整個營房喧囂吵鬧了起來。

    起床穿衣、整理床鋪、衝進盥洗室的少年們，自然會因為先後的順序而發生些小的矛盾，但時間的苛刻限制，令每個少年都需要掐著點衝出營房，所以並沒有特別大的爭執產生。

    因為那十遍營規的抄寫沒有能夠在晚餐前完成，所以晚餐時石頭就仍然是被關在了營房裡，只不過泥鰍倒是膽子比較大，不但自己藏了點能夠攜帶的食物回來，還讓他的幾個同伴都藏了些吃的，令原準備餓肚子到第二天的石頭很是感激。

    不管怎麼說，都是些剛滿十四歲的少年，即便是來自於不同的少訓所，但少年人心性之中的友善，加上少訓所多年來所灌輸的合作精神，令相互間的幫助和扶持，有時候甚至無需言語交流。

    站在營房門口的李教官，將石頭抄寫的營規檢查後收好，然後才允許他入隊。

    凌晨的氣溫還有些低，但無論是哪個學員都有著飽滿的精神，眾學員們進行整隊，接受著訓話，然後便是聯邦的標準晨操，最後才是五公里的慢跑。

    不到一個小時的輕運動，讓少年們舒展開身體，五十個俯臥撐之後，便在李教官的口令聲中，排著隊前往餐廳。

    瘦猴和少年旺旺，在被石頭從他們隊列中找到的時候，神情截然不同。

    衝著他擠眉弄眼的瘦猴，嘴唇微動用目光示意，令石頭明白這是在餐廳里匯合的意思。

    而少年旺旺，則似乎是沒有睡醒般耷拉著腦袋，在跟石頭目光對視時神情中有著猶豫，並且緊跟著眼眶就紅了起來，令石頭覺得這個瘦高少年實在是生錯了性別，如果他天生就是個女孩，那麼也許會讓人更容易接受。

    太軟弱了，如果這樣的話想要在訓練營里生存下去是不現實的……

    心中如是想著的石頭在時隔一周後，重返了餐廳。

    但他在進入之後便察覺到了不妥，打他進入餐廳的那一刻起，兩個憲兵就不遠不近的跟了上來，等他找到瘦猴坐下來後也沒有離開，而是站在其身後的不遠處，將他跟身後那桌少年徹底隔絕了開來。

    幾百個少年一起用餐，雖然這裡禁止不經允許就離座，但並不禁止在用餐時彼此間的交流，所以很快整個餐廳就顯得喧鬧而嘈雜。

    最先坐下來的瘦猴，不知道何時將少年旺旺找到並拽了過來，還將二人之間的位置給石頭留好，等他坐定瘦猴就湊過來擠了擠眼睛。「石頭，看來憲兵隊是將你視為了罪魁禍首，以後你可真的要當心啦……」

    「昨天在營房裡你都了解到了什麼？」沒有理會瘦猴語氣之中的揶揄，石頭直接開口詢問了起來。

    「沒什麼呀，我那間營房很悶的，跟我們一起過來的哪個叫麻雀的傢伙，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軟弱的性子，要不是我特意交代他從餐廳給帶點吃的回來，我昨天夜裡一定要餓肚子的……等我悄悄的吃完這些傢伙們都在抱怨訓練強度過大，之後就是關燈早早的就休息了……」

    來自於第十七少訓所的少年麻雀，石頭倒是還有些記憶，成績不錯但就是膽子有些小，而瘦猴對於柯鵬鵾那幫人的消息是一概不知，這讓石頭一時間也搞不清楚瘦猴營房裡的狀況。

    坐在石頭左側的少年旺旺，坐下來之後就開始了狼吞虎咽，顯然昨天晚上是生生餓了一宿。

    只是少年旺旺看起來雖然有些狼狽，但他在進了餐廳之後情緒卻似乎平靜了下來，從表面看似乎他沒有什麼變化，但石頭總覺得哪裡不對。

    身穿學員訓練服的少年旺旺，膚色略有些白，但他訓練服的衣領卻是豎的有些高，稍稍抬起身的石頭很快便發現，被他豎起衣領所遮擋住的頸部似乎有著發紫的淤痕！

    看來他在營房裡曾經遭到了暴力威脅！

    似乎察覺到了石頭的觀察，將餐盤向前推開了些的少年旺旺用左手拿了個饅頭塞進了嘴裡，而右手則順勢放到桌下，然後便轉過臉來開了口。「石頭，我已經寫好申請，一會兒就交給李教官申請退出……」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令瘦猴愕然，但石頭卻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誰幹的？」

    「我、我絕對不適合，在這樣的地方早晚是要出事的……」

    也許是嘴裡有著食物，讓少年旺旺的口齒顯得含混不清，準備繼續詢問下去的石頭卻察覺自己的左側口袋裡似乎被塞進了什麼東西。

    面對著少年旺旺那清澈的目光，石頭遲疑了下才點了點頭，見此少年旺旺終於露出釋然的笑容，將桌底下的右手放回到桌上自嘲道。「雖然我在小黑屋裡用了一份，可是效果真的是不明顯，我估計留下來不但是保不住，還會讓我更加的麻煩……」

    說到這裡他見石頭想要開口，少年旺旺搖了搖頭神情變得有些茫然起來。「我在少訓所唯一的優點就是耐力不錯，腿長步伐也大，自然也就跑的快些……可是在營房裡聽他們說了這裡的特訓方式後，我心裡的最後一絲幻想也就破滅了……我需要活下去，所以我不能再有任何的奢望，你不用再勸我了，離開對我來說也許是種解脫，而且對我對你、對瘦猴都會好一些，我不想成為別人的拖累……」

    說到最後有些語無倫次的少年旺旺，最終極為誠懇的表達了感謝，然後便在被身後的憲兵允許後起身，端起餐盤送回領餐處後，他轉過身來衝著石頭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擺了擺手毅然走向了門口，跟守在門口的李教官進行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