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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市的這場大暴雨,耽誤了很多事,包括建築系承辦的這個地標項目。
第二天的雨仍然沒停。
項目組的師兄師姐們聚集在三樓教室里,預備開個小會,安排一下後面的進度。
這個小會不是很重要,有幾個人沒來。
薄敘到的時候,發覺梁沉也沒來。
負責開會的師姐說:「應該就是我們幾個了,張挺昨天回了家,雨太大,早上趕不過來。梁沉請了假,也不來了。咱們待會把商定的內容發群里就行。」
「咦,梁沉不是從來不會缺勤麼,今天怎麼請假了?」一個師兄疑惑地問。
馬上有另個師兄笑起來,說:「他女朋友來了,肯定是出去陪女朋友了,這麼大的雨,能不來就不來。」
「是噢,說不定現在還沒起床呢。」
「哎你腦子裡都裝著些什麼黃色廢料。。」
「我什麼都沒說啊,就說還沒起床而已。」
薄敘坐在教室最後排的座位上,垂斂著眸,表面看著像是沒聽到師兄們在說什麼,但他們說的每個字,都像針一樣,一針一針地刺痛他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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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感冒藥的作用,昨晚桑枝睡得格外沉,一夜無夢。
早上醒來,身體舒服很多,仿佛昨天根本沒有發燒過。
她看時間已經差不多,就起床洗漱,對著鏡子上了一點淡妝。
然後從行李箱裡翻出一套新的衣服穿上。
和梁沉見面的地點約在酒店旁邊的一家咖啡館,桑枝在酒店門口見過幾次,知道怎麼走。
早上九點,咖啡館營業。
桑枝也掐著時間到達。
梁沉已經坐在靠窗的位置,低著頭,看著狀態有些不好。
桑枝站在咖啡館的門口,透過玻璃門看著梁沉略顯模糊的身影,很忽然的,心臟猛烈跳動了一下。
似乎是有什麼不好的預感。
她懷疑是自己想多了,便晃晃腦袋,收了雨傘,推開玻璃門往裡走。
玻璃門被推開的時候,響起清脆的風鈴聲,告訴店裡的人,有新的客人進來。
在櫃檯忙活的服務員沖桑枝露出一個歡迎的微笑,詢問她有幾個人。
桑枝指了指裡面坐著的梁沉,服務員便了解了,說了句「雨天路滑,小心慢走」。
桑枝一路走向梁沉,手中的雨傘往下滴著水,延著她走過的地方,留下濕潤的痕跡。
直到桑枝停在梁沉身旁,梁沉都還出著神,沒發覺她到了。
「梁沉?」桑枝伸出一個手指,戳了戳梁沉的肩膀,把臉湊到他眼前,皺著眉頭問:「你怎麼了?」
梁沉倏然回神,勉強露出個笑,說:「你來了。坐吧。」
桑枝覺得他很奇怪。
雖然在笑,但是臉色發白,眼下一片烏青,看著像一夜沒睡。
「你沒睡好嗎?」桑枝疑惑地問著,在梁沉對面的座位坐下。
咖啡館剛剛開始營業,店裡面只坐了他們一對客人。
外送和到店拿取的訂單倒是不少,櫃檯那裡的接單機器一直在嘀嘀響著,兩個服務員也在忙著。
店裡播放著最近流行的音樂,一首歌播放了快一半,梁沉都沒出聲回答桑枝。
桑枝愈發覺得奇怪,原先那種不好的預感在心底纏繞著。
「梁沉?」桑枝忍不住再問一遍,「你到底怎麼了?」
她故作生氣一般:「你再不說話我就走了。」
「昨天淋了雨,沒睡好。」
梁沉輕輕開口,嗓音有些啞。他不擅長撒謊,低下了眼眸。
當然這也算不上撒謊,他確實沒睡好。
這時候,服務員送上一份泛著熱氣的三明治,再送來兩杯拿鐵。
「你應該還沒吃早餐,先吃點。」梁沉說著,將裝著三明治的瓷盤往桑枝面前推了推。
桑枝哪裡有什麼胃口,她能察覺出梁沉今天很不對勁。
她以為梁沉是因為昨天吵架的事情而這樣,就主動和解,說:「我不跟你生氣了,我知道你和你那個青梅竹馬什麼事都沒有。」
「你本來就不擅長拒絕別人,以前在學校也是,別人跟你借東西,你也不管自己會不會用到,直接借給他們。前幾次你借衣服給她穿,我就先不計較,但是以後絕對不可以。」
梁沉的雙眸定定地望著面前的女孩,她的表情帶一點小小的嬌俏,是多麼的生動好看。
他的一顆心,沉到海底。
「桑枝,你能不能等我幾年。」
「什麼?」桑枝臉上的表情微微僵住,梁沉的話讓她不大明白。
梁沉停頓著,之後喉結滾動,鼓起勇氣說:「你等我幾年,不需要太久,等到大學畢業就好。」
等到大學畢業,他就有能力脫離那個令他窒息的家庭,到時他就有能力承擔起他們的未來——
「等到大學畢業,我們再重新在一起,好嗎?」
桑枝很愣,身體仿佛被凍結,思緒空白了幾秒。
「你在說什麼?」
緩慢反應過來後,她的心臟開始發顫,不可置信地眨著眼,望著梁沉:「你現在,是要跟我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