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我也看得出來這事嚴重程度在你的列表上比搭馬車要靠前,」蹲在隔壁茅坑的校長高瞻遠矚地(進行了完全沒必要的排序分析)道,「尼采那小子為難你啥了?」
「欸?......倒不是,」我有些狐疑地問道,「你為啥問起他啊?」
一般來講,會為難我的人只有我導師。
正在我想著莫非黑格爾大人真修成了歷史的預言家之類靈感洶湧啥的之時,隔間縫隙縫探過來一大屏蘋果手機,屏幕上正在回放一段視頻——儘管諸如「叔尼官配CP發糖」「狗糧現場」「前方高能預警」「FFF團燒家」「彈幕護眼」之類的多語言彈幕厚厚疊了好幾層,我還是看出來後頭是尼采小王子家的豪宅院牆。
「你、你為啥自己在台上講著矛盾論呢還一邊有閒心偷看尼采直播?!網站都塌了你還錄了下來?!」我捂著額頭,感覺跟不上時代步伐了,「說起來上個月尼采還跑來聽你的課來著——你倆什麼時候關係好到互粉地步了!」
「誰跟他互粉了,」校長不以為然地否定道,「尼采那小子的直播搶走了我校大量女生生源,也降低了女生平均出席率,舉校男生頗為不滿,聯名要求校方採取措施——我這是在了解敵方情況,孫子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去去去,少傳銷你那瞎學的中醫中藥中式兵法了——」我打住校長先生的滔滔不絕,「比起我校男生的心情,你先發揮偉大的影響力關照一下我校教職員工的生命安全比較要緊!」
「嘛,」他收回手機,「我能幫到編外教師的非常有限啊,尤其是你在歷史設定上跟我是理論敵對方,還氣焰囂張地對我公開宣戰——雖然是你單方面開火——但我也不好公然仇將恩報吧~」
我疲憊地摸到沖廁按鈕,清理了下非富多彩氣味感人的嘔吐物們。
嘛,不論是死氣白賴纏著傲嬌尼采小王子,還是與黑格爾的茅坑友誼。都是只能存在於歷史暗面,絕對不能外泄的秘密。
事實上,要不是有這個昏暗偏僻的原始蹲坑相傳常有女鬼抽泣——而無人問津的廁所,我倆壓根沒有能正常說話的機會。
「當然當然,我就是想你對外給我使點兒負面影響。」
「哈?」
「麻煩你給平行歷史觀察學報主編發個郵件——就說為了他們的名譽著想,下周千萬不要刊登叔本華的文章——怎麼樣,不影響你同步率吧~」
「觀察學報?……那不是個專搞奇聞左道八卦偏門,滿廁所貼牛皮廣告的不入流刊物麼?」
「您說啥呢,」我抬頭正正好瞧見一豆腐塊貼在面前:不隨大流,不唱主調,不服權威——平行歷史觀察學報,三百六十五天全年無休,當天審稿周內答覆,您明智的選擇。
我滿意地點點頭。
真是行業標杆,史界的一股清流。
「好歹人家也是皇家歷史學會檢索刊物,能算上指標就行。」
「指標?」校長略微頓了頓,立刻洞察到了我打的算盤,「你這陰險的傢伙是怕稿子沉了——故意讓我挑起他們的注意?」
「請稱之為靈活機動。」
「——這個時間點,你急著拿指標……也就意味著——愛德華先生想讓你來出席下周的討論會?」
「先生所言極是,」黑格爾就是世人肚裡的蟲,向來通透,不用我多解釋,「而且他還貌似是臨時起意,一下心血來潮。」
「看起來他老人家是忽有引退打算?」校長砸了下舌頭,「恭喜你,萬年吊車尾同志,總算是熬出頭了~」
我扶著牆,勉強站起來。
一陣眩暈頭痛,宇宙星辰環繞著我的意識。
「你也這麼認為?」
「聽起來,這個'也'好想並不是你自己呢。」
嘖嘖。在校長面前真是得字字斟酌。
「嘛,我有多扶不上牆,我自個心裡還是有點逼數的——」
「尼采那傢伙,」奈何對方完全不配合我和稀泥,「打算讓你做什麼了?」
這幾日輪椅太小,霍金先生回歸星辰大海了。
為先生送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