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閣下是什麼鬼？
M國。
淮北路酒吧。
「我馬上過來！」宋音序掛斷電話，從酒吧的辦公室里衝出來，一頭惹眼的淺灰色短髮，一雙微微上挑的翦眸，黑衣熱褲，膚色潔白。
若不是眼尾被汗水暈花的煙熏妝，她無疑是個很漂亮的少女，身材纖細，鼻樑高挺，攥著兩根敲架子鼓的楓木棒，跑下光怪陸離的舞池內，被綽綽約約的光影籠罩著。
「音序，牧野的表演還沒結束，你要去哪裡？沒了你，誰來打鼓？」身後的同伴姜笙大聲喊她。
「我爸進醫院了，我得去看一下。」
「你爸？他回來了嗎？還有你現在不是跟你小叔一起住嗎？」
「對。」她簡單地應了一句，突如其來的醫院電話，讓她不得不中斷今晚的表演，把手中的楓木棒拋給姜笙，脆聲道：「姜笙，楓木棒你幫我保管一下，順便跟牧野說，今晚抱歉了。」
「好。」
穿過大廳，宋音序的手握在酒吧的大門上，剛要拉開，就聽身後舞台上低沉熟悉的嗓音撲進耳里，「今晚我牧野要特例一次，我決定，不唱搖滾了，改唱情歌，一首《我願意為你》，獻給我親愛的女朋友，宋淺雪……」
聽見牧野愛的宣言，宋音序的腳步聲戛然而止。
宋淺雪……
她小叔的女兒……
像是不敢置信，她回過頭去，隔著流來轉去的光影，眼珠一動不動地盯著台上那個美如書畫妖精的少年，他單手攬著宋淺雪的纖腰，妖冶又性感地演唱著，「我願意為你，忘記我姓名，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懷裡，失去世界也不可惜……我願意為你，被放逐天際，只要你真心，拿愛與我回應……」
宋淺雪呆在他懷裡，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清純，魅惑。
呵。
她喜歡了三年之久的男人，和小叔的女兒，在一起了。
如果不是手裡的手機在催命般震動，以宋音序的性格，她應該會衝上去，胖揍那個表里不一的堂妹一頓……
接通電話，她心情煩躁地怒吼了一聲，「我馬上就來了！」
*
中西合併醫院。
一隻細白的手推開了計程車的門。
車下早有一抹挺拔的身影在等著她的到來，一見她出現，便微微上前，鞠躬，「宋小姐。」
「你是誰？」宋音序不認識這個男人，目光警惕。
「我就是給你打電話的人，是你父親宋如許的上級，冷平生。」
「你是我爸的上級？」
「是。」
「我爸不是就一個司機嗎？」不對，這不是重點，宋音序搖搖頭，「你剛才說，你就是給我打電話的人，那我爸呢？他現在怎麼了？為什麼會進醫院？」
宋音序發出一連串問題，只換來冷平生淡淡的回答，「在裡面，我帶你進去看看吧。」
宋音序心裡沒由來的感到忐忑難安。
一路上，她都沒有說話，因為不知道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麼。幾分鐘之後，宋音序跟著冷平生來到醫院的ICU重症病房前面，看著頭頂的紅色搶救燈，她的表情不淡定了，「這是什麼意思？你為什麼帶我來重症病房？」
不會是爸爸在裡面吧？
就像心裡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似的，冷平生的視線停在ICU重症病房前面，表情肅穆道：「宋如許司機，正在裡面搶救。」
宋音序猛然抬頭，急急開口，「我爸爸他傷很嚴重嗎？」
「是，中了七槍，現在情況有點危急。」
「你說什麼？」宋音序的聲調一下子拔高，攥住冷平生的衣襟，瞳孔瞪得大大的，「我爸中了七槍？為什麼會這樣？他不就一個司機嗎？為什麼會受這麼嚴重的槍傷？」
「他是閣下的司機，在今晚的襲擊中，為閣下擋了七槍。」
宋音序思維空白，怒吼，「你們閣下是個什麼鬼東西？為什麼要我爸爸替他擋槍，憑什麼？」
「宋小姐，請先息怒，這種情況，我們也不想發生的。」
「息怒？我爸爸現在躺在裡面，身中七槍，你讓我息怒？」她眼眶紅紅的，看著冷平生鎮定的眉眼，怒火中燒，「王八蛋！你們那個閣下到底是什麼鬼，讓他來見我！我倒要問問，他憑什麼讓我爸替他擋槍……」
就在爭執不下的時候，身後的ICU手術門打開，身穿綠色手術服的醫生走出來，衣帽上，橡膠手套上，都是刺目的鮮紅。
那些紅……
都是爸爸身上的血……
宋音序的表情怔怔的，一等醫生宣布病患手術失敗的消息，她就瘋了一樣衝上去，攥著醫生的衣服，喪失理智地吼著：「你說什麼？搶救失敗？我爸爸搶救失敗？這怎麼可能呢？不會的，我爸爸不會死的，他說過，要接我回家的……」
醫生低垂著眉眼，表情沉痛，「我們已經盡力了，對不起。」
這是宋音序今生聽過的，最令人絕望的一句話。
天打五雷轟，不過如此……
「不！這絕不可能！我爸爸不可能會死的！」她歇斯底里地喊著，衝進了身後的ICU病房裡。
白寥寥的病床上，躺著一個眉眼滅寂的中年男子。
宋音序跌跌撞撞地跑過去，伸手一觸，眼淚就順著濃黑眼影染成墨汁流下來。
爸爸已經死了。
臉色發青，身體也失去了正常人的溫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