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解除,陳興回到丞相辦公室,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對皇城禁衛軍的叛國行為進行清算。
即便大東庭的戰爭已經進入最後階段,他也無暇過問。放這麼一個定時炸彈在身邊,猶如枕中藏針,如鯁在喉。
他把龍鱗衛的軍團長黃風烈叫過來,命令對方帶部隊包圍禁衛軍營地,並將軍團長加菲爾德和一眾高級軍官抓捕歸案。
他之所以沒有派阿喬木的黑獄部隊或白夜流芳的警備軍去抓人,是因為皇城禁衛軍強大無比,其戰力相當於半個大王級。派她們過去,只怕人沒抓到反被扣押。
黃風烈面露為難,猶豫了好一會兒,說道,「大人,您現在讓我去抓人,實在有些不妥。」
「怎麼說?」陳興雙手放在辦公桌上,側過臉望著桌前高大魁梧的老人。
「如今大東庭戰事未消,我們就拿自己人開刀……」
「混賬!」
黃風烈話才說到一半,陳興就拍桌而起,怒不可遏,「什麼叫自己人!」
「背後捅刀子的能叫自己人嗎!」
「丞相大人,息怒,息怒……」黃風烈連聲勸慰,「是屬下的錯,屬下粗坯,不善言辭,口誤了,口誤了,實屬無心之失,您別計較。」
可陳興氣在火頭上,根本停不下來。
「你是老糊塗了嗎!」
「他們犯的可是叛國罪,一等一的重罪,是要抄家流放的,你在想什麼呢!」
「明白,明白……」黃風烈被噴得滿臉口水,連聲點頭。
罵了好一會兒,陳興的火氣才平息下來。
看著眼前忠厚善良的老將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語氣緩和下來,「黃老將軍,我剛才有些激動了,說了什麼過分的話,您老人家別往心裡去。」
畢竟在危急存亡的時刻,對方堅定地選擇了站在他們這一邊。陳興只是一時氣急,並非對黃風烈有意見。
「我是老糊塗了,是非不分,對錯不辨,丞相大人罵得好,罵得對,讓老頭子醍醐灌頂。」黃風烈感慨地說道。。
「黃老將軍言重了。」陳興站起來,繞過辦公桌,給黃風烈倒了杯酒,遞給對方。
「我知道,你很為難……」陳興用一種推心置腹的語氣說道,「事情發展成這樣子,並非你我所願……」
「龍鱗衛和禁衛軍共守一城,合作無數,是一個戰壕里的兄弟,袍澤之情必然深厚。」
「大人,您誤會了……」黃風烈挺起腰杆,說道,「我黃風烈心中,只有國家大義,沒有個人情感。」
「雖然我和加菲爾德共事多年,情同兄弟,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也只能各行其道。」
「屬下之所以覺得不妥,與個人感情無關。」黃風烈聲明道。
「那您的意思是……」陳興看著對方。
黃風烈放緩語速,一五一十地解釋道,「皇城禁衛軍已經組建多年,並且作為國王的直屬部隊,行動獨立,預算充足,內部早就是鐵板一塊。」
「一旦抓捕禁軍高層,下面的禁衛無人節制,只怕會引起譁變。」
「嗯……」陳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對方說得在理,這群人連叛國都敢做,譁變又怎麼不敢?
「那依黃老將軍來看,應該怎麼處理?」陳興虛心地請教道。
正如對方所說,皇城禁衛軍內部鐵板一塊,抓捕高層怕譁變,派人過去接管十有八九會被架空,內部提拔則蛇鼠一窩,毫無意義。
沒想到,這皇城禁衛軍成了燙手山芋,還真不好處理。
「屬下莽漢一個,只曉得帶兵打仗,不懂律法,不通政務,只知道這樣辦有些不妥,卻沒有解決方案。」黃風烈拱手說道,態度誠懇,語氣謙卑。
儘管黃風烈嘴上這樣說,但其實陳興能看得出來,對方不是不懂,而是不想參合。
作為軍人,這是一個難能可貴的品質。心若明鏡,知而不言,安分守己,不越雷池。不參合政治,卻又懂得官場上的人情世故。
怪不得能做到龍鱗衛的軍團長,能在國王身邊站穩腳跟的,都不簡單。
「那黃老將軍,還有沒有什麼要補充的?」陳興問道。
「嗯……」黃風烈先是皺起眉頭,神色凝重地思考了好一會兒,最後開口道,「既然丞相大人問了,屬下就斗膽說一句真心話……」
「若有僭越之處,大人只管責罵,屬下必定三省吾身,全盤接受。」
「行!」陳興點頭道,「那你說吧!」同時做了個請的手勢。
「女皇即位之時,多有反對之聲。為穩固根基,指派黑獄鷹犬,大肆搜查拘捕,製造了不少殺戮。」
「雖是不忍,卻也無奈。古往今來,王權更替,哪有不流血的?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浮屍千里的?」
「可如今大局已定,再無妄言蜚語,即便是有,也細若蚊蠅,可忽略不計。」黃風烈拱手抱拳,「還請丞相廣施恩德,少殺多赦,重塑女皇慈善愛民的形象。」
「以仁政治國,方能長遠,國泰民安,萬世開泰。」「女皇江山穩固,丞相千古流芳。」
黃風烈的一番話,真切而誠懇,既沒有說教,也沒有拿道德壓人,只有心懷民眾的良善,和一個愛國老將的赤子之心。
陳興不由得肅然起敬,要是天底下的官員都這樣,哪還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