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昕樾的臉色並不好看,這麼多的銀錢至少抵得上她兩三年的月錢了,若是買那簽了死契的丫頭,也用不上這麼多銀錢。
「我們得將這個還給他。」
房昕樾伸手要將錢袋子合上,卻被石雨一雙手遮住了。
「小姐,我們還同榮將軍一起走嗎?」
見房昕樾還有些懵懂的模樣,石雨嘆了口氣接著說道。
「如若我們隻身上路,這銀錢卻是得留下,不然我們連下一個鎮子都到不了。雇馬車要用錢,吃飯要用錢,住店更是要錢。小姐,我們還是再想想吧。」
見石雨苦著臉,房昕樾有些訕訕地將手收了回來。
這下倒是陷入兩難的境地了。
但在房昕樾看來,這銀錢卻是萬萬不能收下的,她同榮尹至之間的關係本就一團亂,此時更是對方眼裡的細作,也不知道榮尹至給她們這一份銀錢是做什麼,要是他用這份銀錢來定她們的罪,那這份銀錢倒是真的可以買她們的命了。
聽了這話,石雨也有些怕了,她想了想,猜道。
「難不成榮將軍是在試探我們?」
她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拉著自家小姐坐下,小聲地說道。
「他會不會是打算看我們的表現行事?小姐,你想想,我們雖說被他認作了奸細,可細想下來,我們根本沒有做錯的地方,他會不會是苦於抓不到我們的證據,想拿這銀錢試探我們呢?如若我們不同他一起走,他正好拿這銀錢來定我們的罪。」
房昕樾眨了眨眼:「那若是我們同他走呢?」
石雨扁了扁嘴,滿腹的不滿和委屈:「若是我們同他走了,他正好趁著同我們一路,找我們的錯處呢!」
房昕樾覺得這話哪裡不對,但又一時沒想到哪裡有問題。
「按這麼說,那我們跟他走才是對的嗎?」
石雨一時也沉默了下來,過了會,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倒是出現了光彩。
「小姐,要不我們就同榮將軍走吧,你想想,前頭你也說了,他想殺死我們的方法多得是,可他就是沒下手,想來沒有足夠的證據之前,他不會拿我們怎麼樣的,但話說回來,我們倆壓根就不是細作,哪裡來的證據能讓他拿。」
石雨越說越興奮,似乎是看到了困境裡的一處光亮了。
「雖說榮將軍看我們不順眼,可只要他不對我們動手,那我們仰仗著他,倒是比自己上路或者仰仗別人來得安全。你看那樓下的商隊,說起謊來,有鼻子有眼的,我們這次就差點被他們騙去了。」石雨抖了抖,稍稍冷靜了下來,「我都不敢想,要是我們真的跟他們走了,會是什麼下場。倒是我又做錯了。」
房昕樾無聲地捏了捏她的手,石雨心中也知道,自家小姐是不會怪罪自己的,只是她自己蠢笨,還是需要多磨鍊才行。
「小姐,如若我們跟著榮將軍走,卻是不必擔心其他,只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沒事少走動,讓他拿不住我們錯處,也不要讓他發現小姐你真實的身份就行了,你覺得呢?」
房昕樾見石雨那臉上倒是難得有了笑容,似乎真找到了這困境的關竅了。
她看著那袋金絲鑲邊的錢袋,思索了片刻,也點了點頭。
既然橫豎都是錯的,那便選那最能活下來的吧。
至少目前看來,那榮將軍並不知曉她是他未過門的妻子,也並不會在未抓到她細作身份的鐵證前對她們下手,那她跟著他,也不過是繼續先頭的日子罷了。
石雨見自家小姐同意自己的看法,臉上那壓抑住的笑意便放心地露了出來,她心裡頭因著自己的判斷而挪開了壓了她多日的大石頭,此時倒是鬆懈了下來,也有了些許困意了,只張著嘴打了個哈欠。
房昕樾放了她的手,也牽出點笑模樣來。
「既然定下了,那你便休息會兒吧,下午就該上路了。」
石雨反過來勸自家小姐休息片刻,見她搖頭拒絕了,也不多勸。在路上,她可必須足夠精神,才好照顧小姐,自家小姐坐久了馬車,人便不舒服,到時候要是能在馬車上睡一覺,也不是壞事。
石雨這麼想著,便老實地上了床,蓋了被子,還不忘叮囑自房昕樾。
「小姐要是有事要忙,可得記得喊我。」
房昕樾點頭應了,見她閉上眼睛,又起身出了內室。
她坐在茶几邊上,又反覆去想石雨的話,不知怎的,有些心神不寧,過了片刻,她便起身回了內室,悄無聲息地將那包袱內的錢袋拿了,準備下樓去後院瞧上一眼,若是遇到榮尹至,便順便將錢袋還給他好了。
這東西壓在她這兒,總讓她感覺不安心。
房昕樾想著,輕手輕腳地開了門出去。
此時幾番拖延後,太陽已經升了起來,大廳里亮堂了不少,卻並沒有見到榮尹至等人,整個大廳里只閒散坐著幾個穿著戎服的生面孔,身上都或多或少帶著傷。
他們一見房昕樾出現在樓梯口的身影,立時齊齊靜了下來,目光像是黏在房昕樾身上似的,讓她差點轉身回去。
沒什麼大不了的。
房昕樾在心裡輕聲安慰自己。
總不能離了石雨,便什麼事都做不成,她如今要活,可不能再是那房府五小姐了。
這麼想著,她才勉強挪動腳步,扶著那樓梯護欄慢慢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