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危險,快移動!」
模糊。
朦朧。
混沌。
陳亞倫漂浮在沒有質感的海面上,手腳像是無根的水草在飄蕩。他的肌肉攢不出一絲力量,任由海水在體內沖刷,洗滌血色。
一遍又一遍,直到口鼻耳喉里也灌滿了海水。
他的後脊骨綁著鉛塊,身體在下墜,心臟卻脫離胸腔升出水面。
咚咚。咚咚。咚咚。
心臟懸浮在身體之外,仍有力地跳動著。
「有危險,快移動!」
雷鳴般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天空隨之震動,一股巨大的力量將陳亞倫從海底托起。
那顆懸浮的心臟想要逃離,卻被強行吸引進軀體,束縛在胸膛內。
「有危險,快移動!」
陳亞倫從夢中驚醒,甚至來不及睜開眼睛,他從床上翻身躍出,落在堅硬的地面。
就在他身後,幾乎同時響起玻璃的破碎聲,一塊紅磚砸在床頭。
要是陳亞倫再晚一秒,恐怕非死即殘。
房門被踹開,一伙人趁著夜色闖進屋內。
來人穿著黑衣,屋內沒有燈光,陳亞倫只能看到一團模糊的影子。
「給我打!」為首的人一聲令下,眾人開始揮舞拳腳。
然而他們並不是陳亞倫的對手,長期搬磚苦練的身子肌肉飽滿結實,為了跟這夥人周旋,他還跟工地的工友學了幾個狠招。
不出兩分鐘,偷襲者全被放倒在地,一時間到處是哀嚎聲。
「錯了錯了!哥,我們錯了!」為首的人再無先前的威風,連連求饒。
陳亞倫擰亮檯燈,看著滿屋狼藉還有地上顛三倒四的傢伙,他搬來唯一完好的椅子坐下,翹著腿俯視著他們。
「這個月已經是第四次了!別怪我下手太重!」陳亞倫十分不爽。
為首的人從地上爬起來,也不敢正眼看陳亞倫。
他的頭套被打歪了,露出一隻被打得烏青的眼睛。
「大哥,你也別怨我們,咱也是收錢辦事。你這筆錢欠了五個月,也就只還了個零頭。」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這不還一個月嗎?」陳亞倫喝問道。
「聽說是政策有變,我們哪懂啊?忽然說急要,我們只能半夜上門催債了。」
陳亞倫又氣又無奈,大家都是掙口飯吃,他們從自己這要不到錢,有些兄弟明天就可能會餓死。還有幾個被打傷的,也拿不出錢看醫生。
別看他們穿著黑衣,凶神惡煞,那衣服底下包著的都是瘦骨嶙峋的排骨架。
有的已經餓了四五天,哪有力氣跟陳亞倫打架?
陳亞倫嘆口氣:「你們自己看看,這屋裡還有什麼值錢東西?能賣錢的話你就自己搬吧。」
黑衣人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反覆確認後才一個個扶持著爬起來。
為首的人仍忌憚:「那,我們真搬了?」
陳亞倫踹了他一腳:「趕緊的!然後從我眼前消失!」
一夥黑衣人也不嗚嗚哀嚎了,開始忙活著從屋內搬東西,這邊說桌子不錯,那邊說過來搭把手抬床。
陳亞倫坐在椅子上,看著一件件熟悉的家具被搬走,有著被土匪打劫的感覺,問題是他還不能攔。
誰讓他欠人家錢呢?
有一個黑衣人拍拍陳亞倫的背,說:「麻煩您讓一下,這椅子我們也要收走。」
陳亞倫只好提著檯燈站到牆根,目睹著這群人把屋子搬空。
畫面屬實詭異,明明陳亞倫才是勝利者,但贏到最後只剩下空空如也的屋子。
敗者卻收穫滿滿,吭哧吭哧地往外搬東西。
這下子真是家徒四壁了。
為首的人又進來,瞧上了他手裡的檯燈:「您這檯燈?」
「檯燈不給。」
「為什麼?」
陳亞倫瞪他一眼:「給我留一件不行?」
「行行行,謝謝您!」
為首的人點頭哈腰地退出去,他想客氣點關上門,結果發現門也被拆走了。
「另外我還想提醒您一句,上面的說如果這個月還不還錢,打算把你遣返回舊地球,你爹的廠子也要收走拍賣抵債。」
「滾!」陳亞倫舉起檯燈作勢要打。
「好咧!」為首的人幾個小碎步撤得飛快。
黑衣人集體告別,麻溜地帶著大件小件離開了。
陳亞倫盤腿坐下,手臂搭在僅存的檯燈上,半夜的寒意凝聚,只有燈罩的熱量能夠抵禦。
陳亞倫開始回憶起這五個月來的悲催遭遇。
五個月前,他還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他原本是一名見習律師,好不容易向法官求情,在小地方法院破例有了一次出庭辯護的機會。
這是他第一個經手的案子,整晚都興奮地睡不著覺,幻想著明日在法庭上唇槍舌劍乾淨利落地贏下。
後來不知怎麼就睡著了,一睜眼就來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他們告訴陳亞倫,現在不是2022年,而是2488年,他穿越到了四百多年後的未來!
這裡也不是地球,舊地球的資源即將枯竭,人類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