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勸說,黃毛終於冷靜下來。三人繼續找路下山,可轉來轉去,最後還是回到了蘇依依父母的墳前。
夕陽斜下,餘暉如火,漸漸由紅轉暗,四周的景物,變得灰濛濛的。
黃毛走在前面,神色越來越慌張。周福源年紀最大,身體又胖,落在最後,已是上氣不接下氣。
「算……算了,天黑了,再……再找下去,也找不到路了,不如找地方……紮營……休息一下……」周福源斷斷續續地喊道。
此時,張鵬也疲倦不已,他已經兩天一夜沒合眼了,又困又倦,快要走不動了,於是放慢腳步,喊前面的黃毛停下。
「再找找,說不定就找到了……」黃毛頭也不回地說著,仿佛在自言自語,「天快黑了,到處都是墳,我……我不能留在這裡,晚上還要回去看球賽……火箭對龐克……火箭一定能贏……我要下五十塊……」
「等等,我們快跟不上了!」張鵬氣喘吁吁地喊道,可黃毛卻越走越快,轉眼就消失在視線中。
「快點,別走散了。」張鵬朝身後的周福海喊道,快步跟上去。
穿過一片雜樹,眼前豁然開朗,到處都是光禿禿的墳頭,碎石嶙峋,石碑東倒西歪,一眼望不到頭。
這裡地形開闊,卻不見黃毛的蹤影。張鵬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只感到一股涼氣由頭吹到腳,起了身雞皮疙瘩。按理說,才過去一兩分鐘時間,對方不可能走遠。
「怎麼了?」周福源跟上來,彎著腰,雙手撐著膝蓋,喘著氣問道。
「小……小六不……不見了……」張鵬說道,聲音帶上了一絲顫抖。
「什麼?」周福源大驚失色,急忙四處張望。漸漸地,他的臉色愈發地蒼白僵硬,嘴角抽搐著,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這……這就走丟了……」
兩人面面相窺,一時間,四周的溫度仿佛降到了冰點,氣氛變得壓抑無比,讓人喘不過氣來。
悄然無聲中,最後一抹殘陽沉入了地平線,黑夜終於降臨。
「你……你怕不怕?」周福源蠕動著嘴唇,艱難地問道。
「怕……怕什麼呢,哥是小董卓,見人殺人,見鬼殺鬼,有……有什麼好怕的。」張鵬說道。
「喝……喝點水吧。」周福源從背包里取出兩支純淨水,一支遞給張鵬。
兩人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陷入黑暗中的亂墳,顫抖著手,費了好大的勁,才擰開瓶蓋,喝起了水。
或許是剛才過於緊張,以至於他們忘了饑渴。幾口水下去,腹中就像火燒一樣,飢餓無比。
兩人在附近找了塊小空地,坐在石頭上,一人一塊壓縮餅乾,吃了起來。
「休息一晚,天亮再走吧。」周福源說道。
「嗯。」張鵬表示了贊同。
吃完東西,他們就七手八腳地,把周福源帶來的帳篷搭起來。這是個很小的單人帳篷,只能勉強擠下兩個人。
在帳篷里,兩人各自縮成一團,開著手電筒。
「嗚嗚嗚……」
風聲從四面八方傳來,瘋狂搖動樹枝和雜草,映在帳篷布上,鬼影曈曈。
一層帳篷布,並不能給他們帶來多少安全感,反而因為視線的狹窄,產生了極大的恐懼。
半小時後,張鵬終於承受不住,從帳篷里出來了。雖然外面會看到墳頭,但心裡總有點兒底,反而還沒那麼害怕。
據那老農說,這裡曾經是亂葬崗,埋了幾十萬人。四十多年前,大開荒的時候,那一屆的村長想將黃牛山開墾為果林。卻沒想到,剛開挖就嚇壞人了。一個大坑,就埋了近千具屍體,它們互相糾纏在一起,還保留著生前掙扎的動作,竟然全都是活埋的!而這樣的坑,一個接一個,不計其數。村長嚇得落荒而逃,開墾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為了分散注意力,張鵬拿出手機,玩起了遊戲。可他出來已經兩天一夜了,手機的電量很低,沒玩多久,就嘟的一聲,自動關機了。
「呼呼呼……」
鼾聲從帳篷里傳出來,周福源似乎睡著了。
張鵬感到很困,不斷地打著呵欠,卻怎麼也睡不著。無意間,他摸到了褲袋裡的圓形硬物,拿出來一看,是上午在街邊買的化妝鏡。
他頓時靈光一閃,將鏡子打開,放在帳篷後面的土坡上。這樣一來,萬一遇到什麼危險,他也能在鏡中看見外面的景象,及時作出反應。
布置好後,他感到安心了不少,鑽進帳篷,一陣倦意襲來,眼皮越來越沉。
「嘰嘰嘰……」
「咕咕咕……」
外面不時傳來蛙鳴蟲叫,漸漸地,所有的聲音都離他遠去了……
深夜,子時。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他醒了過來。
不遠處有一束清冷的光,慘白而黯淡。他走過去,望向了光源的深處。
那巴掌大的孔洞中,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帳篷。左邊是茂密的雜樹從,右邊是一望無際的墳地,殘缺破裂的石碑錯落其中、東倒西歪。
張鵬皺著眉頭,正尋思著觸發夢中藏鏡的原因。卻在這時,帳篷動了動。緊接著,一條肥胖的人影鑽了出來。只見他拿著手電筒,四處照射。過了一會兒,他走向雜樹從,解開褲腰帶,看來是解手。
張鵬在鏡中,聽不見聲音,只能看見畫面。
沒過多久,黑暗中的周福源抖了抖身體,低下頭,似乎在系褲帶。忽然之間,他的動作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