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三七二十一,張衢率先竄上前,怒聲呵斥:「應小姐!你怎麼能對會長動手!」
許奕抹去嘴角的血珠,對張衢擺了擺手,略顯恍惚:「你沒事?」
他心中徒生一個隱晦而慶幸的想法:如果掉下去的繁星是假的,那被他擊中的歲遇會不會也是假的?
張衢小聲勸道:「應小姐,會長也是一時心急,想要救您」
哪知應繁星根本聽不進去他的話,全然不顧兩人身份的差距,一把揪起了許奕的衣領,雙眼如同被熾熱的怒火點燃:「我無數次、無數次地告訴你,知道真相後的歲遇難免心存死志,讓你不要太過相信她的話。你哪一句聽進去了?你也算是和她一起長大的朋友?還是說,你本來就打算為許乾報仇?也對,你是他的兒子嘛!」
許奕心臟像被刀子切成兩半,生生的疼,表情隨之陰了下去:「你這麼想我?」
應繁星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幾秒,鬆開了他:「現在,你理解歲遇的感受了嗎?」
應繁星的話語如鋒利的箭矢,每一句都精準地刺入他心房,讓許奕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張衢已經被嚇得噤聲,不再去干涉兩人的感情,叫上一半人數的安全員:「你們,跟我去下游尋找歲遇小姐。」
呼啦啦一大半人被張衢帶走,應繁星腳步一動,露出了身後正準備離開的兩個僱傭兵,有些有氣無力:「剛剛是這兩個人救下了我。」
就在剛剛她掉下高架時,一隻機械抓手破空而來,抓住了她的衣服,將她從生死邊緣拽了回去。
視線一晃,女孩酣然赴死的笑臉被這兩個僱傭兵所取代。
她喉嚨乾澀,直到這一刻,才徹底明白歲遇那句話的意思。
——一定要相信她,她不會讓她死的。
可是,你自己呢?
也正因如此,許奕那麼果斷的開槍才讓她無比憤怒,幾乎不過腦子,衝上去打了許奕一巴掌。
「站住。」許奕朝著那兩個僱傭兵走過去,收斂了一切情緒的他氣勢凌人,「你們是黎明的僱傭兵?」
在這個被陰影籠罩、社會分化嚴重的世界裡,貧民區的生活充滿了艱辛與挑戰,由貧民區人民自發凝聚而成了一個僱傭兵組織——黎明。
他們中有的曾是街頭鬥士;有的則是技術高手;更有不得志的策略家。
只要錢給夠,他們接受各種委託。
許奕曾在成為會長之前,和他們有些交集。
其中一個僱傭兵轉身看來,柳釘鴨舌帽下,是被口罩遮住的面孔:「什麼事?」
他使用了變聲器,聲音又低又粗。
許奕問:「誰僱傭了你們?你們救下的另一個女孩呢?」
僱傭兵嗤聲一笑:「幾年不見,你怎麼變蠢了?首先,我們不可能暴露僱主的身份;其次,當初你失勢,淪落到貧民區,那個姑娘又是給你送飯、又是給你送資金,我沒想到你能狠心到這種地步。」
說著,僱傭兵深深地看了許奕一眼,意味不明地說了句:「看來,那個姑娘真的很了解你。」
因為知道許奕會不留情面地開槍,所以花兩倍的錢僱傭他們,既要綁架目標又要確保目標的安全嗎?
真是傻姑娘,如果要報復,就應該讓他們去殺了許奕才對啊。
聽到那句話,許奕心中隱隱閃過一個設想,如遭雷擊,甚至不敢回頭看應繁星的臉色。
僱傭兵沒再說話,確認約定好的錢到賬後,轉身離去。
…
另一邊,
雷射擊碎了歲遇胸口的干擾器,779在一瞬之間便感應到了她的存在。
在她即將落入河中時,銀色的機械觸手如同閃電般伸出,精準地纏住了歲遇的腰身,穩穩地將她從惡臭的河面上方拉回安全地帶。
歲遇睜開眼,發現自己正雙腳離地,懸在半空中。
薄暮的餘暉之中,少年立於昏暗狹窄的貧民區深巷,腳邊垃圾堆積,卻不被玷污半分,尤其是一張不帶表情的面龐,精緻完美得令人心悸。
「這次,我沒有來遲。」
攀援而上的機械觸手觸了觸她的面頰,不知感受到什麼,輕輕一顫。
779突然陷入了沉默,眼尾不起眼的淚痣,赤紅如焰,為他柔軟的五官增添了一些銳利與張揚。
歲遇不敢直視他猶如被冰封的雙眼,又被那一點赤紅燙到,匆匆忙忙挪開視線:「779帶我去見許乾。」
「為什麼呢?」
779彎眸一笑,與記憶中無異。
看到這笑臉,歲遇才放下心中對他的畏懼,嘴角微微下垂,克制中帶著深切的痛苦:「我要讓他付出代價!」
在779的帶領下,歲遇正式接管了ai智研,像她的父母經歷過的那些一樣,將「許乾」關在了培養缸中,電療與化療齊上,看著他痛苦的神經反應,只覺暢快無比。
在這之後,她終究是對許奕不忍心,停止了對生物芯核的打壓,卻發現779沒有像記憶中一樣對她發瘋。
這個仿生人也沒有那麼恐怖嘛。
歲遇想著,捧著一束花來到父母的墓碑前。
她氣許奕隱瞞一切,讓她連祭奠父母的機會都沒有,也知道許奕是怕自己會傷心。
又愛又恨間,歲遇重重跪在了墓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