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周先生指點迷津

    話說李虎自從在汝州開設了客棧，生意火爆。大宋北方戰亂不斷，總有從黃河北往南逃亡的人們來到客棧，要麼賣掉祖傳的寶物，換些路銀，往南邊躲戰禍，要麼用大量金銀換取珍寶，便於攜帶，去南邊重新起家。李虎深諳此道，作為專業的掮客，買入賣出，為天息山賺得盆滿缽滿。

    這兩年來汝州客棧交易的客商愈發多了，他們並非來自黃河北，大多從洛陽而來，也帶來了消息。

    大宋為謀取燕雲十六州，與金國建立合作關係，共同夾擊遼國，反而引狼入室，在金國滅遼後，勢如破竹攻入大宋。洛陽的富商大賈，平民百姓們紛紛變賣田產，商鋪，攜家眷向南往襄陽、向東往商丘而逃。向南途經汝州的，很多都慕名到李虎的客棧與之交易。

    這日李虎回天息山報信，向山上講述他打探到的消息：金軍東路軍攻破汴京城，西路軍攻破洛陽城，他們一路燒殺搶掠，汴京城已被洗劫一空，趙佶、趙桓二帝連同大臣們也都被擄走，朝廷沒了。

    張坷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困惑，看著山上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想著方才李虎的話，第一次萌生了深刻的迷茫，竟有些無所適從了。

    眾頭領齊坐聚義廳，商議朝廷都沒了，他們該何去何從。頭領們爭辯得不亦樂乎，說得明白的沒有幾個，張坷垃只有唏噓迷茫地點頭搖頭，實無一策可出。

    改朝換代了？據說金兵大肆屠戮大宋百姓，強搶豪奪。完顏宗翰帶領的金軍攻陷洛陽城後，並未向南往汝州而來，而是往東去了汴京城。金國在汴京扶持張邦昌作為傀儡皇帝，成立偽楚國。

    二頭領呂大丞建議，天息山這些年賺了不少錢，不斷的有人上山投奔，現已聚集上千人，有糧有餉有人，振臂一揮，聚眾起義，自立為王，滅了那個什麼偽楚國，趕走金軍。

    張坷垃覺得不妥，說道：「我們占山為王的人，沒有強大的人力與物力，不適應與官府對抗。」

    爭論無果，張坷垃心事重重，又對眾人做了一番部署，方才散去，各自分頭匆匆忙活去了，天息山一切如常。李虎繼續回去經營客棧。

    兩個月後，李虎再次帶回消息，在濟州的群臣奉康王趙構，前往南京應天府（今河南商丘）即位，改元建炎，是為宋高宗。偽楚皇帝張邦昌決定還政給趙構，偽楚滅亡。

    宋高宗趙構在宗澤的建議下頒布大赦令，大敵當前，用人之際，朝廷赦免天下一眾要犯，既赦其罪，又赦其刑。天息山人均在赦免之內，他們不再是罪犯。

    眾頭領再次聚義廳商議何去何從。既然大家都是無罪之身，不再受朝廷通緝，張坷垃提議，國家危難之際，英雄不問出處，願意回鄉抗擊金兵，保家衛國的，發放路銀，即刻放行。不願返鄉的暫且留在山上，尋找報國之門。

    眾頭領感念張首領的義氣深重，不願散去，希望和他一起走下去。

    張坷垃更加坐臥不寧，進退維谷，百思不得其解。如何在這難以抉擇的歧路口，見事更通透，眼光更遠大，為天息山人尋找出路。他想到了恩師王先生，要是有王先生指點迷津就好了。這些年他一直沒忘記先生，多少次欲前往洛陽探望，生怕再連累了先生全家。王先生現已恢復本名周括，在洛陽經營著周氏膏劑，金軍攻陷洛陽，不知先生如何？

    這時，山下探子來報，有一位姓周的客商指名道姓要求見首領。張坷垃大喜，難道真的心有靈犀！

    張坷垃帶眾頭領迎接至山下，果真是先生周括。周先生已年近五十，比起早些年，越發沉穩老練，從容豁達。這些年山上的事他都略有耳聞，對自己的學生也牽掛於心，是他將張坷垃領上了天息山，這次他將要把張坷垃引下山去。

    洛陽失陷，周括全家連同生意，隨同撤離大軍到了襄陽。路過汝陽地界，見金兵還未占領，周括安置好家人後，打馬來到了天息山。

    在張坷垃的帶領下，周括來到聚義廳，他點上香燭，擺上祭品，參拜了三位先頭領的牌位。站在三位老友的牌位前，回憶起在山上的那幾年，是他人生難忘的一段路。感慨萬千道：「世事難料，人生無常，唯願幾位兄長天堂安好。」

    張坷垃屏退左右，首先領周先生看了天息山的糧倉。周括問：「哪兒來這麼多糧食，該不會是搶來的吧。」

    「學生自從統領山寨以來，從未搶奪過，遵從先生之前的做法，在山坡上種了不少糧，除了種糧外，山里組織了打獵、捕魚等，與山民等價交換部分糧食。在汝州城開設酒館、客棧，天息山現在完全自給自足。」

    接著他又請周先生看了天息山的新防禦工事，明著修了上山的棧道，暗著修了多條跑路的暗道，進退自如，若有官兵再打過來，天息山不會像上次那樣損失慘重。

    周括對張坷垃嘖嘖稱讚，山寨的治理上升到了戰略的高度，他為有這樣的學生而欣喜。

    看了一圈後，師徒二人在議事廳促膝長談，周括告知張坷垃，洛陽已被完顏宗翰帶領的金軍攻陷，為保全家族產業，周氏膏劑不被擄走，他已帶全家去了襄陽城，一切安排妥當後，就趕來天息山見他。

    周括問張坷垃：「你日後將作何打算？」

    「學生正在迷茫之際，請先生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