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黃鳴目光的注視下,這個吏部文選司主事依舊不緊不慢按著自己的思路說著話。
「不過我們吏部也難啊,總不能因為你特殊就變出個好官職給你吧,所以只能稍稍委屈你黃貢士了。當然,你也不用太擔心,所有貢士里,你黃貢士的官職一定是最合適的,而且還會留下餘地,給你選擇的機會。」
說到這兒,他便把一份官員目錄取出,推到黃鳴面前:「你看看,這三個官職你想挑哪個,點個頭,咱們就給你安排。」
對方的態度也算誠懇了,這讓黃鳴都不好多說什麼,只得接過目錄,隨眼看去。
只一眼,他的眉頭就迅速皺了起來。
上頭確實圈著三個不同的官職,只是其中的問題嘛
一個是禮部觀政,也就是張璁之前的職位,一做就是一年有餘,卻是一點存在感都沒有。
不過這不是關鍵,關鍵在於,他黃鳴和禮部素來就有恩怨,這要真到那裡做了觀政,豈不是送羊入虎口?
對面的官員就跟能看透黃鳴的心思般,此時也適時地解釋道:「黃貢士你在貢試時的文章我也是看過的,尤其是那篇關於孝道的,確實寫得好啊。
「由此可知,黃貢士你對禮制一道定有相當的見解。既如此,讓你入禮部觀政,倒是一個不錯的去處,說不定一兩年後,我大明又能多一名臣了。
「不知黃貢士你對此職務可還滿意麼?一般二甲進士也是從六部觀政做起,倒也不算委屈了你。」
黃鳴自然不可能接受這樣的安排,而心思則已經落到了剩下的那兩個職位上。
那兩個職位,一個是順天府的一名照磨官,管的是本府中的文書卷宗事宜。
若是放在地方府衙,照磨官都是八品,而順天府的照磨,品階則要高上一些,是從七品。
可這個職位的問題依然和禮部觀政一樣,黃鳴和順天府上下也是結下過仇怨的。
之前為了對付廖魁,為了把事情鬧大,他可是先去的順天府告狀,並因此讓順天府尹犯了錯,丟了官,也讓其中官員吃了掛落。
此時黃鳴要是以小小照磨官的身份進入順天府,以那衙門上下人精的心思手段,他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黃貢士你如今已在京城落戶,若是就此在順天府任官,倒是頗為方便。這府中照磨雖然不是太重要,但好歹也有相當的權柄,做好了,幾年內也能受到提拔,也算是我吏部的一番好意了。
「若黃貢士你不想去禮部蹉跎,任順天府照磨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位吏部主事的聲音再度傳來,卻讓黃鳴一聲冷笑。
如果只是一個禮部觀政,他還能說是湊巧。
可現在,人家連續給出的兩個職位,其衙門都是與自己有著恩怨的,那就只能說是刻意而為了。
在兩個看似不錯的職缺都不能選的情況下,那就只剩下一個選擇了。
第三個官職,就和這兩個京城本地官有著千里之別了,竟是浙江紹興府諸暨縣的縣丞!
是的,這第三個選擇,竟是一桿子就把黃鳴給支到了幾千里外的江南,而且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縣城的八品縣丞。
別說如今了,就是放到幾百年後,身在北京的人也是沒幾個聽說過什麼諸暨縣的,對那是個什麼地方更是完全一抹黑。
所以就連那吏部主事都是一副為黃鳴著想的態度,笑道:「黃貢士,這第三個諸暨縣丞,也是剛出的缺。那是個並不富裕的小縣,幾年來還換了好幾任的縣令縣丞,可不是什麼好去處。
「所以按本官的意思,你還是在禮部觀政和順天府照磨中選一個吧。」
黃鳴陷入了沉默,雖然不知這到底是誰的意思,但他卻是看出來了,這一定是朝中某方勢力在刻意刁難自己。
他們故意拿出這三個職位,看似給自己選擇,其實壓根就是為了堵人的嘴,讓自己再不滿也無話可說。
甚至就連嘉靖帝,在看到這樣的安排時,都挑不出錯了。
畢竟,就是新科進士,除了入翰林院外,也沒有比這三個官職更好的安排了。
可正是因為如此,才更叫黃鳴心下惕然。
若按他以往的作風,縱然知道禮部和順天府不是好去處,也是會毫不猶豫選擇其中之一。
無非就是和他們斗上一斗嘛,自己未有官身時都不怕他們,現在有了官職,就更不懼對方了。
可在生出這個念頭的同時,隨之而起的是一絲隱隱的不安。
幕後布局之人顯然早就摸透了自己,那豈會只有這一手安排?
或許他們就是在等著自己莽撞地一頭撞進去,然後布下層層陷阱,把自己坑死在禮部或順天府中。
這麼一想,黃鳴就愈發覺著必須躲開這兩個朝中某方勢力能輕易影響到的職位了。
與禮部和順天府的官職一比,倒是幾千里外的,諸暨小縣的縣丞,才是更安全的那一個。
當然,真讓他選的話,連這個官職都不想要,因為實在太小太遠。
一旦真去了那什麼諸暨縣,那就是遠離中樞,從八品縣丞干去,說不定就是一輩子默默無聞的下場了。
越想之下,黃鳴越是拿不定主意,都想要全部否了。
而這時,那吏部主事又開了口:「黃貢士,你可想好了麼?這三個職缺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