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做夢,雲姒醒來的動靜比第一回更大,她咬著錦衾哭,依舊露出一點斷斷續續的抽泣聲。
今晚值夜的是侍女金茗,金茗睡眠比綠芽更淺,心也比綠芽更細,很快便發覺了雲姒的不對勁。
「姑娘,您醒了嗎?」
「您怎麼在哭?」
金茗掀開輕紗軟帳,驚訝地問道。
想要徹底瞞過去是不可能了雲姒半真半假地說道:「無事,只是做了一個噩夢。」
金茗擔憂道:「姑娘做了什麼夢,怎麼哭成這樣?該不會被夢魘著了吧?」
「當真無事」雲姒為了讓金茗安心,強忍著壓下心中萬般滋味,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好不容易騙過金茗,雲姒躺在床上,再也不敢睡了,生怕睡著後再做那種可怕的夢。
雲姒捧著心口,幾乎喘不過氣來。
那樣羞人的夢,她做了一回、兩回該不會還有第三回?
第二回的夢,比第一回還要不堪雲姒不敢想,若是還有第三回,她又會夢到什麼。
白日裡,她剛和表哥訂婚,夜裡,就夢到和別的男人那樣難道是她天生水性楊花?
她她,她怎會是這樣的人?
後半夜,雲姒一瞬也沒有合眼。早晨向父母請安時,雲丞相和鄭國夫人一眼便看出女兒的憔悴。
「可是病了?」鄭國夫人擔憂道。
雲姒試圖遮掩過去:「只是昨夜沒睡好」
鄭國夫人不放心,還是要傳大夫來診脈。雲姒本想拒絕,後來心念一轉,答應下來。
許大夫來到雲姒的流雲苑,他已鬚髮皆白,雲姒與母親看病與日常診脈,都由醫術精湛經驗豐富的許大夫。
丞相府注重男女大防,只有這個年紀的老大夫才能為女眷看病。
即便許大夫已經如此年紀,他為雲姒診脈時還是隔著一道帘子。雲姒將手腕伸出來,手腕上墊著一條薄薄的素麵帕子,許大夫隔著帕子為雲姒診脈。
丞相府中,素來如此。
雲姒自幼便習慣了這樣診脈,往日裡從不多想。可是今日,雲姒忍不住想到,她是丞相府中尊貴的嫡女,連年紀比她祖父還要大的許大夫都不能看她的臉,為此甚至免去瞭望聞問切中的第一步。
誰又知道,在夢裡,矜持尊貴的她,與一個素不相識的男人,早已越過了男女大防不知多少步
隔著錦簾,許大夫為雲姒細細診脈,沉吟道:「姑娘並未生病,只是近來是否時常驚懼?」
金茗一頭霧水:「驚懼?姑娘並不曾驚懼啊?」
雲姒半真半假地說道:「想來是我在夢中嚇到了。」
「大夫,近日夜裡我常做噩夢。有沒有什麼藥,喝了之後可以讓人不再做夢?」
「自是有的。」許大夫揮毫寫下一副安神的方子,「於睡前半個時辰喝下,便可以安眠少夢。」
「不過這藥不可多喝,至多連喝上七日。」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想要夜裡安眠,還需白日裡少思慮。」
「多謝許大夫!」雲姒聲音輕快,仿佛搬開了一塊壓在心上的大石頭,她笑逐顏開。
許大夫開的湯藥一向頂用。睡前喝下這副安神的湯藥,不管是好夢噩夢荒唐夢,一概不見蹤影。
那種無法啟齒的夢,定然不會有第三回!
雲姒緊緊捏著藥方,像是捏著救命的稻草。
她可真笨!怎麼沒早點想到安神湯這個好主意?
白姑姑替雲姒送走許大夫後,雲姒喜氣盈盈地吩咐侍女去抓藥煮藥。
身邊的侍女都發現雲姒心情極好。
綠芽問道:「姑娘因何這麼高興?」
雲姒笑道:「今夜終於能睡個好覺了,當然高興!」
好事成雙,傍晚,雲丞相回家,又帶回來一個讓全家人倒吸冷氣的消息——
皇上要遍征天下美人!
選美的要求只有兩條,那就是膚白賽雪,腰間有一顆紅痣。
作為丞相,雲丞相怒斥道:「陛下真是越來越荒唐了!」
可作為父親,雲丞相慶幸不已,雲姒恰在腰間有一顆紅痣!
天下皆知,如今在位的皇帝謝琰是一位暴君。
進宮為妃,說不定哪天就沒命了!
皇上殺死的後宮妃嬪可不止一個!
位高至賢妃,皇上也說殺就殺了。
雲姒是父母的掌上明珠,雲丞相和鄭國夫人絕不想讓女兒入宮。可天命難違,若是雲姒在應召女子當中,他們也只能讓女兒進宮。
如今妙就妙在,太后前幾日剛為雲姒賜婚。
雲姒得太后賜婚,已與謝長澤訂婚,不管皇帝怎麼選美,自然都選不到她頭上了。
一家人又是欣喜、又是後怕,太后的賜婚當真及時。若是太后賜婚晚上那麼幾天,這次選美雲姒便逃不過了
鄭國夫人連忙向神佛燒了幾炷香,慶幸雲姒逃過一劫。
雲姒也後怕極了,她雖然沒見過陛下,可身為丞相之女,陛下的各種殘暴事跡她可沒少聽說。
以陛下的性子,她若是進了後宮,說不準陛下白天與爹爹吵架,晚上就要殺了她泄憤。
比起嫁給殘暴無比的陛下,雲姒當然願意嫁給君子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