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叫我九叔》
文/陳老志
01
艷陽之下,黃色的鄉間泥路從大片荒野中間穿過,直通大山深處。
轟隆聲忽地自山間傳來,驚起了草堆里一群麻雀,烏壓壓的一片,振翅南飛。
隨之,一輛破爛的拖拉機自兩座土山間的小道緩緩駛出,長滿鏽斑的車頭前方正不斷噴著濃濃的黑煙,混著空氣里翻騰的黃土,像一個黃色的皮球,慢悠悠地在小路上滾著。
透過那厚重的煙霧,可以看到車子的座上除了一個開車的老農民外,還有個年輕一點的男人。
身材高大,穿著白色襯衫和黑褲,一隻手握著上方滿是污漬的鐵環,長腿放在前邊的踏板上,身子隨著車輛的的前行不住地晃悠。
他的頭靠在自己的伸著的手上,微闔著眼小憩,應是身處的環境過於惡劣讓他不能好好休息,眉眼間浮著幾條淡紋,心情似乎不太好。
車子忽然間停了下來,男人有些許疑惑,自肘間抬頭,正看到那老農旁邊正站著個年輕的小伙子,剪著時尚的頭髮,帶著耳釘,應是在陽光下暴曬過久,面色潮紅。
「你、你好。」酷暑難耐,那小伙子熱得滿頭大汗,剛剛為了攔住車還跑了下,這回兒不住地喘著粗氣,「我們是到大山里支教的志願者,今天結束了活動要回城裡去,可是天氣太熱,我一同伴中暑暈了過去,能麻煩你們捎我們一程嗎?」
他比劃了下,車上的人朝他指的方向看去,前方不遠處有幾個與小伙子年紀相仿的人正站在那,背著大包小包,一堆人都狼狽不堪。
車上兩人對視了下,老農民率先下了車,身旁的男人看了也跟在後頭,跟著小伙子往那邊走去。
這一行人共有五個,其中一個正靠著同伴坐在路邊的石頭上,面色蒼白,就是那小伙子說的那個中暑的人。
那人身材纖瘦,面色蒼白,靠在同伴上看著都搖搖欲墜,情況是有點棘手。
白衣男人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問那老農民,「這附近有醫院嗎?」
老農民拿著毛巾擦著汗水,點了點頭,聲音粗噶,「鎮上有個診所。」
烈日當空,可以明顯感受到地表升起來的熱氣,男人又解開了襯衣上一顆扣子,陽光刺眼,他半眯著眼睛,「叔,車子還坐得下嗎?」說完,便發現那拖拉機的後邊已經堆滿了稻草。
男人思索了片刻,伸手從兜里拿了個皮夾出來,「您看這樣,我買下你這一整車的柴火,你把它們都卸下來,行不?」
救人心切,老農民也想不出其他好辦法了,而且本來這柴火就是要拿出去賣了,現在卸了,等會回來沒準還能收回來,於是欣然答應。
幾個年輕人一聽一陣歡呼,連忙道謝,跟著老農民將車上的東西卸了下來。
拖拉機只有前邊的座位能遮陽,男人將座位留給了那個中暑的病人和另外一個女孩,自己到車廂後坐著。
他岔開了雙腿靠在了車沿上,又閉上了眼,昏昏欲睡。
那戴著耳釘的小伙子在搬東西時就跟他做了介紹,名喚周騰,是g大的在校生,熱愛音樂,跟著師姐到這兒支教,也順便傳播自己樂隊的音樂夢。
他口中的師姐,就是前頭那個暈過去的人。
「沈大哥老家在這嗎?」
周騰眼神那叫亮,身邊這人身上雖沾滿污垢,但樣樣都是名牌,來頭必定不簡單,除了這裡有親戚外,他實在想不出這人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沈見庭睜開眼淡淡地看了他一下,簡單道,「不是。」明顯不願意多透露細節。
周騰訕訕一笑,又跟他閒扯了些話,不過這人一直興趣缺缺,問三答一,四兩撥千斤,到最後,周騰也乏了,索性閉上了眼,休息起來。
到了鎮上,沈見庭幫那四個大學生將人給送進診所後,便徒步在附近找了一間旅館住下。
給手機充上電後才進盥洗間裡沖了個澡,出來時,身上的白衣黑褲已經換成了寬背心和灰色大褲衩,凌亂的髮絲正滴著水珠,幾縷碎發垂在前邊,擋住了飽滿的額頭。
屋裡頭沒有吹風機,他只能拿著毛巾不住地擦著頭髮,還好頭髮短幹得快,十幾分鐘後,他總算可以躺到床上好好休息會。
在大山裡頭睡了好幾天的硬床板,這回一碰到軟墊,頓覺全身的筋骨都酸澀難耐,跟要散架一般,他伸展了下身子,不到一刻,便在床上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是被門外一陣嘈雜聲吵到的,他睜開眼,只聽見耳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女聲清楚地自外面傳來,「師姐,那個幫我們的人長得實在太好看了,比他們倆個還高,應該有一米九呢,看起來……」
後邊的聲音戛然而止,消失在了關門聲中,他朝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伸手拿下床頭柜上的手機一看。
已是下午三點多。
他翻了個身子打算再睡會兒,但睡意已無,索性起身去浴室漱了下口後,躋拉著一雙拖鞋下了樓。
從旅館前台購了包香菸後,他便懶懶地靠在門邊,雙腿交叉,嘴上吸著煙,吐雲吐霧,望著人來人往的街道。
街上有一個小孩正玩著一個皮球,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馬路中央,這鎮子車輛少,街上多是行人,倒也不危險,只是小孩橫衝直撞,引來了不少路人的怨言。
他正看得出神,耳邊忽然聽到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緊接著,小孩手上的皮球被搶了去。
「我才一小片功夫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