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被世人詬病,卻價值連城的段家黃金大門徐徐打開,獨腿青年拄著一根方才從樹幹上折下的樹枝,一步一步挪動身體,撐著走下白玉台階。
黃金大門緩緩合攏。
街上來往人群時不時的看一眼這孤單隻影的年輕人,搖頭咂嘴,如此年輕便斷了腿,好像左手手指也沒了。
有點可憐。
但也僅僅是眼神憐憫,一掃而過罷了,人群依舊來來去去,無人問津這才斷了腿失了手指的可憐人。
青年走在紛鬧大街的最邊緣,身形逐漸消失。
在遠處的段家府邸的高聳圍牆上方,身姿修長的年輕人靜默不語,只是注視著那斷腿青年踉蹌背影。
片刻後,年輕人轉頭望向府邸,目光越過層層阻礙,看著那個站在院子裡的龐大黑影,一動不動,如同亘古不變的雕塑。
年輕人仰頭長吐一口氣。
世間事哪能件件如意。
套著黑袍的獨腿青年走了沒多久,才綁上繃帶的大腿根部和左手五指便已經被鮮血浸濕,他找了個小巷背靠牆壁,穩住身形,隨後掏出了傳音石。
「傾城。」
秦紀平靜道:「你們現在在哪?」
黑鳳凰慵懶聲音傳來:「在外城啊,正在找宅子,看了幾個,都不怎麼像樣。」
秦紀輕聲道:「不用找了,帶琳兒她們離開帝都。」
傳音石那邊安靜了下來。
秦紀重複了一遍:「離開帝都。」
秦紀頓了頓,繼續道:「要是不願意回上半國你就給她們在大元州或守州找個安身之所。」
黑鳳凰那邊沉默良久,最後說話的卻是秦琳的輕語聲:「好。」
秦紀掛斷傳音。
背靠牆壁才能勉強站立身形的年輕人後腦輕磕身後青磚。
在這異鄉。
他終於是孤獨一人了。
真好。
秦紀再次撥出了一個傳音,道:「經亘,來黑墨城接我。」
正在學院潛修的姜經亘即可放下傳音,換上簡裝,雇了一輛馬車飛馳而來。
當姜經亘二天後到達黑墨城,在小巷口看見那個裹著黑袍坐在陰冷地上的青年時,緊緊抿嘴不語。
在他身側,有幾個金幣和一些殘羹剩飯,應該是二天裡路過的行人起了善心留下的。
青年睜開緊閉了二天的眼睛,蒼白臉龐浮現一抹微笑:「來了。」
姜經亘輕輕點頭,俯身想要背起青年,當摸到那空蕩蕩的左腿時,更是手掌一僵。
馬車駛出黑墨城。
「紀哥,去哪?」
姜經亘是自己駕車而來的,此刻坐在外面握著韁繩,問道。
「回學院吧。」
黑袍青年答道。
一路無言。
又是二天,馬車在寬闊異常的大道上停下,按理說一所三流的流火學院是根本沒資格擁有這麼一條寬闊大道的,可是架不住不遠處天龍學院的財大氣粗,連帶這十里街道都被擴張如此。
學院門口空蕩蕩的,此刻正是深夜,並沒有什麼人。
姜經亘攙扶著秦紀走下馬車,往學院裡走。
突兀的,秦紀腳步一停。
他無喜無悲的轉過頭,望向左手邊,蔥蔥鬱郁的路邊樹冠下,有一女子不知站了多久。
女子一襲紅袍,如漆黑夜裡的一點流火。
也許是天意吧,恰好又有一輛馬車停在門口,從馬車上下來的溫婉女子隨意往前走,芊芊玉指甩動著手上不知從哪淘來的小掛件。
原本出去玩了一圈打算回去睡覺的溫婉女子突然停住了腳步,手上的掛件掉在地上,怔怔的看著那個被姜經亘攙扶著的青年。
黑袍青年突然笑了笑,向著褚曉曉招了招手。
後者鬼使神差,竟然乖乖走了過去。
青年一把抓住褚曉曉柔軟無骨的小手,姜經亘識趣的鬆開秦紀,褚曉曉下意識的攙扶住那個青年。
「走吧。」
青年平靜道。
褚曉曉的嬌軀有些僵硬,攙扶著秦紀往裡走。
二人的手掌緊緊相握。
樹冠下的紅衣女子嘴角微扯。
他還是那麼的驕傲。
驕傲的讓人心疼。
「呼……」
紅衣女子緊了緊白皙脖子上的雪白狐絨圍脖。
想要微笑的女子此刻卻流下了眼淚。
黑暗中,這一點紅芒逐漸縮小消失。
三人回到了半山腰的獨棟宿舍里。
姜經亘默默的站在一邊,秦紀坐在床榻上,脫下黑袍,褚曉曉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