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驚夢

不知這時候的麻藥會不會有副作用,顧不上了。最怕就是留下可怕的傷痕,還怎麼見人!但看連山如此自責,也不忍再說什麼,反而安慰道:「不疼,沒事。好好養著就是了。你知道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吧,來,跟我說說家裡的事。我是做什麼的,家裡還有什麼人。」

    連山抹了抹淚,一一道來。

    明怡慢慢消化著這些信息。

    她現在叫豐明夷,生於長慶三年,而現在是大中二年,她已經二十有七,旁人稱為明娘子,幹練潑辣,尚未婚嫁。加上剛才吳大娘所說,應該是該嫁的時候剋死了未婚夫。雖然對歷史一知半解,她大約能知道,這是晚唐。

    拾靨坊是豐家的所有家產,製作和銷售胭脂水粉,在長安薄有聲名。包括在東市一家不大的鋪面以及離東市不遠的新昌坊一間大宅。不算富家,但也遠好過農耕百姓。內宅住了豐家父女和管家吳大娘,家僕連山住在門房。前院就是製造胭脂水粉的工廠。後院則是倉庫,還住了拾靨坊女工四名,出入有後門。

    此次火災起自內宅,明夷的父親豐四海,唐時她應稱之為阿爺,葬身火海,屍骨無存。連山從前院進入救出明夷。工人從後門四散,甚至有乘火打劫帶走貨物的,一個都沒回來。而吳大娘由於女兒即將臨盆,女婿經商未歸,近日都回女兒家過夜,逃過此難。

    明怡,現在的明夷心裡一格愣:「火勢如何?倉庫呢?」

    連山咬了咬下唇,似痛心之極:「貨物無存,宅子也已坍塌過半,無法居住了。幸而我們鋪面還有些存貨和銅錢,否則靈堂都搭不起來。」

    如今,吳大娘將明夷接到女兒家方便照顧,自己去和女兒擠在一間。連山則守著老宅,住在塌了一半的門房廢墟。

    明夷還想再和小鮮肉套點話,吳大娘端了清粥和藥湯,服侍她喝下。


    藥苦也苦不過明夷此時心境。人老珠黃,無父無母,更慘的是,錢都沒了。本以為在現代她父母離異各組家庭無人關心已經夠慘,但至少那時她還每月領著不菲的薪水,有自己的公寓蝸居。

    她嘆了口氣,獨立了這麼多年,哪會在沒有意義的自憐中浪費時間。

    沒得選,既然命運把她拋到這裡,或許會在厄運的盡頭有豐厚的大獎等著她。自我安慰一向是她強項。

    日子還得過,她也得在這個晚唐的長安找到自己的生路才行!

    又睡足足一覺,明夷感覺到身體慢慢甦醒,像是靈魂也逐漸習慣了這個軀殼。嗅覺回來了,床鋪有種油膩的味道,混合著劣質薰香和濃濃的中藥味,令人作嘔。疼痛回來了,比之前更甚,手臂似乎燃著一團火。燥熱也回來了,外面蟬聲喧鬧,額頭汗流,爬在臉上有些癢。看來,正是盛夏。

    她很想能笑得出來,去面對這個難得的冒險,像電視裡穿越劇的女主角一樣,去面對撲面而來的愛情驚喜。可惜她已經不是二十出頭的年紀,在現代不是,穿越後也不是。金錢,美貌,青春,愛情,親情,跟她都沒半毛錢關係。

    哭?這個字跟她也沒有關係。一個人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刁鑽客戶,鹹濕上司,心機同事,無賴同行,她都能一一對付。水管漏水,鄰居撒潑,夜路流氓,鄉野劫犯,她已經見怪不怪。情商滿分的女魔頭,淚腺早就被自己用強勢縫了起來。

    甚至想到邱志,湧上心的竟然也不是傷感和思念,而是莫名的輕鬆和一絲報復的暢快——她無數次想消失,來看看邱志會不會為她難過擔心。這段感情,他倆都太累了。

    唯一的柔軟還是有的。明夷從沒有那麼熱切得想念起洪奕來。做了多年姐妹,已經和家人一樣。

    想著,她的心猛地一沉,沒猜錯的話,是酒店起火現場與拾靨坊的火場產生了什麼鬼磁場作用,讓她穿越而來。也許,她在現在的軀殼已經死了,才使得靈魂能在此重生。那洪奕和喬茵怎麼辦?她們三人在同一間房,也都喝醉了,根本無力自救。

    如今只有祈求她們兩人也能有此奇遇,無論到了哪個時間空間,活著就好。但這希望是多麼渺茫,明夷自己都難以相信。手上越燙,心裡越涼,臉上有些癢,流下的不知是淚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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