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正常的程序。
;;;紀淵應該直接補他父親的空缺,成為北鎮撫司最年輕的百戶大人。
;;;但今非昔比,這已不是景朝立國之初。
;;;律法是一回事,落實起來又是另一回事。
;;;黑龍台職權重大,監察百官,巡視天下。
;;;一名百戶月俸銀三十四兩,著飛魚服,挎繡春刀,拿無常簿。
;;;執掌緹騎一百二十人,所過之處,誰人不禮讓三分?
;;;這等肥缺,大把人想要花銀子填上來。
;;;哪裡輪得到紀淵這樣無錢無勢的泥腿子。
;;;「北鎮撫司的林百戶此前推脫,說我年紀太幼,武功太低,難以服眾,故而只給補了一個緹騎……」
;;;紀淵眯起眼睛,眉毛往上一揚。
;;;北鎮撫司的官職等級由高到低分別為,指揮使,千戶,副千戶,百戶,試百戶,總旗,小旗。
;;;所謂的「緹騎」,無品無級,只能算是衛兵,屬於小吏,沒有官位。
;;;「那位林百戶,分明是欺『我』無父無母,也無強硬靠山,只能由他拿捏!」
;;;紀淵心中一片平靜,暫且按下胸頭的那把火。
;;;前世,他見過不少這樣的噁心事。
;;;本該是自己的東西,卻被人平白拿走。
;;;不僅如此,有時還得踩上一腳,分毫體面也不留。
;;;紀淵心知,倘若忍了一時。
;;;那就變成了人人可欺的軟柿子,日後還有苦頭要吃。
;;;道理二字,並非天下通用。
;;;從原身所見,那個肥豬般的林百戶,是個無利不早起的真小人。
;;;不管什麼差事、案子,只要過了他的手,至少要刮下一層油水。
;;;「『我』與林百戶爭執未果,最後不僅下放做緹騎,每日巡街,難有立功的機會,還被同僚排斥……
;;;兩天前,『我』去清查碼頭貨物,引來了漕幫,鬧了衝突,結果被人打傷……」
;;;紀淵念頭浮動間,把這樁事從頭到尾捋了清楚。
;;;其中有不少蹊蹺之處。
;;;紀淵每日工作清閒,就是去衙門點卯,然後巡街。
;;;主要範圍在北門三坊。
;;;永定河碼頭,位於西門平安坊,根本不歸他管。
;;;怎麼就會去清查貨物,惹來漕幫?
;;;「那頭肥豬想設計『我』?為的是什麼?讓我交出父親留下的百戶空缺?好讓他做買賣?」
;;;紀淵心如明鏡,一下子就推測出個八九不離十。
;;;他前世混跡邊境,三教九流什麼貨色沒見過。
;;;不比原身年輕,只知世道險惡,卻不懂人心鬼蜮。
;;;「那漕幫,還有出手傷『我』的幫中頭目,說不好都是一伙人……謀害朝廷命官,按照景律,滿門抄斬!可收拾一個不入品級的緹騎,卻要輕鬆得多。」
;;;了解清楚,紀淵深吸了一口氣。
;;;眼裡並無多少擔憂,反而升起一抹玩味笑容。
;;;他就是這麼個桀驁性情,不怕事,不惹事,也不避事。
;;;否則上輩子也不會遊刃有餘,混跡於那幫窮凶極惡的走私販子中間。
;;;臥底數年,直到最後收網開始才暴露身份。
;;;踏踏踏!
;;;一陣急促腳步聲響起。
;;;有人頂著瓢潑大雨,踩著水花往正房這邊過來。
;;;紀淵合上裡衣,閉上雙眼。
;;;照舊躺倒下去,耳邊傳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周老先生真是對不住,大半夜還要勞煩您……」
;;;一個渾厚的男子聲音穿過門扉。
;;;「不妨事,救人要緊。」
;;;這似乎是一個老者。
;;;嘎吱!
;;;木門老舊,發出刺耳之音。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步入正房,點亮油燈。
;;;為首的老者,鬚髮皆白,背著藥箱。
;;;跟在後面的中年男子,便是紀淵的二叔,紀成宗。
;;;只見他身著鬥牛服,佩著一口腰刀,臉上布滿焦急:
;;;「周老先生,我這侄兒被人打傷,昏迷兩日都不見醒……千金堂坐診的大夫請了好幾個,只說是內腑受損,尋常藥石難醫,這才想著請您上門。」
;;;老者放下藥箱,快步走到床榻之前。
;;;先是瞧了一眼「昏迷」的紀淵,再伸出兩指揭開裡衣。
;;;看到那道烏黑的掌印,眉頭一皺,冷聲問道:
;;;「是漕幫的人?『鐵砂掌』羅烈?」
;;;紀成宗點頭,言語中透出一股恨意:
;;;「正是這個惡賊!他仗著與五城兵馬司有點關係,行事無法無天,連北鎮撫司都敢捋虎鬚!」
;;;那位周老先生輕按了一下紀淵的胸口,再把住手腕脈搏,眼神忽然一變,驚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