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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自從嫁入謝府起,她就沒斷過被人非議。她都不曉得那些非議從哪兒來,先議論她如何高攀,不懂規矩、不得寵,後又構撰她不賢良,諸如此類。
偏魏妝生得一副灼艷姿容,更是易惹非議。早先為了籠絡謝敬彥,她所能做的就是收心斂性,束起身段,素色淡妝。
十三年來的種種忍耐,皆因魏妝打心眼裡深愛他,慕他俊美,雅人深致,從見到他的那一日起,便醉心迷戀,憧憬於嫁入謝府。而謝敬彥,萬沒料到,怎麼做都換不來他一句信任。
等不及她開口做解釋,他就當著兒子、老夫人和白月光的面,這樣地給她蓋棺定論。
對了,怎的這些人湊得如此齊整?
今天本是軒怡居士開放園子的賞花節,軒怡居士愛花如命,行南走北遠赴疆塞,每年都能搜集不少新奇品種。偶爾才隨心情開放一次園子,供外人遊覽。
魏妝喜歡花,誰都知道。本來做做樣子,邀上謝敬彥一道來,他說沒空。結果卻和陶沁婉一起出現。
魏妝抿唇笑了笑,推開拓跋豐的寬肩,側過身姿問謝敬彥道:「大人看到了什麼?因何如此急忙的辱沒為妻?」
不知從何時起,她對謝敬彥的稱謂變作了冷冰的「大人」,而不是早年那溫存的「夫君」。彼時哪怕他對她淡漠,她也都從心底泛出溫存。
莫名只覺心口處抽痛,魏妝按捺下去,問:「你帶他們來做什麼?是好容易逮到了這幕難得的機會,準備栽我一個不貞的名頭,好讓我做穩了下堂妻,給某些苦盼多年的人讓位麼?」
話聽得陶沁婉侷促,連忙溫聲抱歉道:「今日妹妹隨老夫人出來賞花,正逢敬彥兄得空,便一起帶了睿兒同行。聽說這園子新進了不少奇珍花卉,本想挑一盆,問居士買了送與姐姐,豈料卻卻在這間撞見了此番的場面,實在是無意的。」
陶沁婉怯弱地低下頭,一邊說,一邊拉過謝睿,用手擋住他的眼睛,仿佛生怕謝睿看到母親的不堪一幕。
兒子是魏妝生的,有什麼不堪魏妝自己會解釋,不用她瞎好心!
魏妝聽著「姐姐」二字倍感刺耳,明明叫謝敬彥「兄」,卻不稱呼她為嫂,而是姐姐。
只有同伺一夫的才稱呼姐姐吧。魏妝還小半歲。
魏妝:「你閉嘴。」
身旁的拓跋豐這時道:「左相大人何故誤會?適才魏妝受到驚嚇,本王隨即出手相扶,因覺她膚骨冰涼,唯恐受冷,便褪袍予她遮蓋。魏妝體質柔弱,左相大人還須照顧。若然照顧不好,自有等著想要照拂她的人。在我們北契,哪怕婦人已婚,旁的男子也可憑據實力讓她改嫁,斷不至於冷落了她。」
拓跋豐年輕氣烈,剛才的確是有個婢女約他進屋來,但他早便聽說左相夫妻淡漠了,他可不計較這些。
他一入盛安京,便對魏妝一見傾心,還曾在馬場救過她一回。在北契草原,奪妻是件誰有能耐誰勝的尋常事,他從未發現還有女人比魏妝更適合做他的王妃!何況她如此纖美蒼白,一眼便知並不得丈夫寵愛。
魏妝聞言眼角一翻罷,原想聽拓跋豐辯駁幾句,這般一說更抹不清了。
「夫人」也不稱呼,還直喚她名字,疆塞男郎之莽撞!
謝府羅老夫人壓低聲氣,隱怒道:「拓跋郡王來京朝貢,公務繁忙,吾等家事不用費心。」
拓跋豐朗聲直言:「老夫人勿怪,本王真心關切魏妝。」
果然謝敬彥的容色越發冷沉,咄咄逼著魏妝問:「你作何解釋?」
她處心積慮嫁他,為的不過是謀高圖貴,他皆滿足她。多年的夫妻,她若能安分守己,便對他已沒了感情,他也能看在兒子的心愿上,彼此繼續過下去。可她非要,頻頻地弄出么蛾子!
男人蹙著墨眉,冰霜的臉龐上威憤難消。
陶沁婉眼底浮過幾許輕鬆快意,越發把謝睿在身邊扯了扯。
魏妝瞥見,本就脆弱的心口,只覺得堪堪一抽痛。
那櫻紅唇角的艷麗中,微不可察地暈出蒼白。自從開春換了調理方子後,起初她覺得內和通順,近日卻愈發氣短髮虛了。
生下睿兒,除了最開始的兩年在魏妝院裡,之後就被老夫人要去身邊養著了。而謝敬彥竟未阻攔,任由老夫人讓人把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寶貝抱走。如今雖母子間仍親厚,卻分明從兒子的眼神里看得到克制的生疏。
幽暗光影映照魏妝的臉頰,歲月並未在她身上留下什麼痕跡。說是三十,也只因她與謝敬彥成親十三載,一顆心早就反反覆覆磨得疲憊。
但若論容貌,京城皆知的,左相夫人美艷絕倫,看過去比之二十出頭的也無差。且加之風韻沉澱,更是女人一生中最極魅力的時候。
她忽地只覺胸腔里隱痛更劇烈。往門邊看了看,發現自己的婢女正萎縮在外頭,門扇上還掛著一面手帕。
手帕做暗號的麼?魏妝登時便明白過來了,就說陶沁婉一行人怎麼闖入得那般及時。
原來皆圈套。
罷,她也過夠了。既然拓跋豐話都這麼說,自己多辯無意。
但某些人既對自己毒,也別想求魏妝給出路!
魏妝輕笑道:「有勞陶『妹妹』辛苦布局了,你變賣首飾收買我跟前丫鬟,模仿字跡給我下套,還討好我親生兒子,處心積慮為的不過是頂替我位置。但你怕是不了解謝敬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