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看見廖秋張開嘴,清清楚楚聽到從對方口中傳來的每一個字。
「其實你可以好好活著,用不著現在就死。」
這是什麼意思?
電光火石之間,嚴尚祖突然感覺腦海里冒出一個前所未有的念頭。
它是如此的可怕,以至於自己根本不敢往深處想。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突然傳來兇狠暴戾的呼喊。
隨即沉重的碰撞從後背傳來,嚴尚祖瞬間失去重心向前撲倒。他能感受到右肩裂開,生物組織被某種銳器撕裂,可怕的麻木感沿著中樞神經瞬間傳遞至大腦,等到自己下意識偏過頭望向來自身後的襲擊者,驚訝、震撼、愕然、憤怒與強烈痛感混合在一起,如蒸汽碾壓機般粉碎了來自腦海深處的最後一絲希望。
一名親信手持長刀砍斷了自己的肩膀,他抬腳踩著自己的後背,鋒利的刀鋒深深插入自己體內。他絲毫沒有拔刀閃開的意思,反而將刀尖狠狠向下用力插入泥土深處,以最簡單的方式將自己禁錮。
「你們你們想幹什麼?」嚴尚祖憤怒到極點,心中的恐懼也同時發酵。他不顧一切嘶聲尖叫。
沒有人回答。
另外三名手下環立四周,各自掄起手中的武器,斬斷嚴尚祖的左手、左腳,以及右腳。
嚴明站在右側,他掄起雙手持握的長柄戰斧,蒼老且滿是皺紋的臉上浮起與他實際年齡毫不匹配的緊張與力量感,把嚴尚祖的右手齊腕砍斷。
「你族叔」嚴尚祖雙眼睜得斗大,難以置信地看著彎腰跪在地上的嚴明。
這動作顯然不是面對自己,而是跪向朝著這邊緩步走來的廖秋。
「做的不錯。」廖秋來到近前,笑著將嚴明從地上扶起。
嚴明轉過身,用複雜的眼光望向嚴尚祖:「這麼多年了,伱還是第一次叫我族叔。」
已經到了嚴尚祖嘴邊的各種咒罵瞬間咽下。他張了張嘴,劇痛與羞辱,絕望與愕然,他只能保持向前撲倒的固定姿勢,連最簡單的翻身都做不到。
他從不認為嚴明是自己的長輩。
荒野上力量為王,哪怕是嫡親的兒子與父親,在利益面前也沒什麼可說的。
廖秋往前邁了一步,足尖距離嚴尚祖的額頭只有五厘米。他蹲下來,平靜地看著徹底呆住的後者。
「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你一直煽動你手下的人鬧事。」
事已至此,嚴尚祖徹底明悟,也想開了。
他仿佛沒有聽見廖秋說話,拼著身體裡最後的力氣怒聲咆哮:「你們竟敢聯合起來陰我。」
「把從梟那個混蛋叫來,我我要宰了他!」
「姚穎玉是不是跟你有一腿?否則她怎麼會老老實實聽你們安排?」
最初的驚愕思維已經消失,嚴尚祖從未像現在這樣清醒又冷靜。
被騙了。
這是一個可怕的陷阱。
嚴明看中那個女人只是個用來欺騙自己入坑的由頭。
從梟和姚穎玉之間的矛盾也是假的,這對狗男女裝模作樣聯手演給自己看。
至於幕後主使嚴尚祖扭著脖子仰起頭,怒視著面無表情的廖秋,破口大罵:「是你讓他們對付我,你早就想要殺了我是吧?」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說錯了,不是他,是我。」
嚴尚祖渾身猛然一震。
這聲音無論語氣還是節奏他都很熟悉,甚至早已成為記憶深處的永恆烙印。
凌子涵在他的左側蹲下。他把腰彎得很低,只有這樣才能讓嚴尚祖看見。
「雖然我離開了這個地方,但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我都很清楚。」
他臉上笑容依舊,只是其中絲毫看不到友善成分。
嚴尚祖儘可能將自己的身體斜側,看著凌子涵那張過於漂亮的臉,他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鬼。
「你你怎麼回來了?」
凌子涵平靜地回答:「為什麼我不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