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如此,伯道兄也不必呼我女公子,家父為我表字令姜。」
二人通了表字,桓熙彎下腰來,撫摸著謝玄的小腦袋,看向謝道韞,問道:
「不知這位是謝司馬的哪位公子。」
謝道韞介紹道:
「這是舍弟謝玄,謝玄,還不快向伯道兄見禮。」
謝玄奶聲奶氣地學著大姐的稱呼,說道:
「謝玄見過伯道兄。」
桓熙不由發笑道:
「令弟天真爛漫,屬實惹人喜愛。」
說著,桓熙向謝母請辭,謝母吩咐道:
「道韞,我扶你父親回屋歇息,你為我送一送桓郎。」
謝道韞答應一聲,送桓熙離開廳堂,謝玄也在身後跟了去。
桓熙與謝道韞行走在迴廊之中,謝玄則插在二人中間,桓熙方才還稱讚謝玄天真爛漫,現在只覺得他面目可憎。
正尋思要找個什麼話題,只聽謝道韞突然問道:
「世人都好揚名,可伯道兄在建康時,為何要故為拙態?」
不僅是何充一人眼拙,桓熙此前刻意以遲鈍木訥的形象示人,謝道韞也是見到過的,同樣被他騙了過去。
可來到荊州之後,與當初分明就是兩個人。
短短數日之內,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大的變化,故而,謝道韞篤定,桓熙是有意為之。
桓熙並未有所隱瞞,坦誠道:
「若是鋒芒畢露,唯恐朝廷將我留在建康為質,不能隨父上任,因此,何相考校我時,我故意錯漏百出,而朝廷也果然沒有將一豚犬留在建康。」
謝道韞輕聲笑道:
「世兄愚弄滿朝公卿,就不怕遭人記恨嗎?」
桓熙不以為意道: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行高於眾,人必非之。
「能受天磨真鐵漢,不遭人嫉是庸才。
「唯有安逸一生,碌碌無為,才不會遭人記恨。」
謝道韞聞言,妙目一亮,贊道:
「『能受天磨真鐵漢,不遭人嫉是庸才』,實在是至理之言。」
說著,謝道韞追問道:
「世兄可還有下句?」
這一句出自左宗棠的詩篇,下句桓熙自然有,但其中用典,不適合道出,只得搖頭道:
「偶得佳句而已。」
謝道韞略微有些失望,但轉念一想,又問道:
「世兄原來也通詩文?」
桓熙頷首道:
「學過些許,但年歲稍長之後,眼見神州陸沉,中原百姓受人奴役,立志追隨父親驅逐胡虜,便一心向父親請教治軍救國之術,無暇繼續鑽研詩文。」
「相較於治國救民,詩文確是小道。」
謝道韞嘆息一聲,又問道:
「我聽說伯道兄在庾公的棺前立下重誓,可數十年間,多少前人壯志難酬,伯道兄又有幾分把握?」
桓熙正色道:
「事在人為,盡吾志而不能至,雖死無悔。」
謝道韞聞言,讚嘆道:
「伯道兄說得好,小妹在此恭祝兄台,他朝策馬揚鞭,北定中原。」
桓熙笑道:
「承令姜吉言。」
二人在門口道別,桓熙回到家中,便被桓溫給喚了去。
桓溫身上的酒氣還未散去,他問道:
「伱行事,向來都有目的,今日主動要送無奕(謝奕)回府,所為何事?」
所謂知子莫如父,桓熙也不隱瞞:
「謝家長女,秀外慧中,才名遠揚,孩兒願求父親為我聘之。」
俗話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不如先把心意挑明,免得桓溫給他亂點鴛鴦譜。
桓溫搖頭笑道:
「我就知道你暗藏心思,無奕之女才思敏捷,與你倒也匹配,兩家也稱得上是門當戶對,只是你如今年少,無需這般心急,等過上幾年,假使你依舊沒有改變心意,為父自會派人上門說媒。」
後世皆以王謝並稱,但如今的謝氏,並非頂級門閥。
謝家真正崛起,能夠與琅琊王氏並肩,還得是謝安執政以後。
桓熙欣喜不已,他知道,只要謝安不從中作梗,憑藉桓溫與謝奕二人的交情,以及桓溫將來的權勢,這門婚姻可謂是板上釘釘。
而桓溫之所以不阻止桓熙惦記人家謝道韞,也與謝家的實力有關。
陳郡謝氏雖然如今不及琅琊王氏,但也是一方諸侯。
謝奕的堂兄謝尚為西中郎將、督揚州六郡諸軍事、豫州刺史、假節,鎮守歷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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