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興奮的嗷嗷大叫,尾巴一甩,居然咆哮著沖了上來。
「嘭」
豬頭撞擊在了石牆上,石牆震動,土渣子簌簌掉落。
李燁嚇了一跳。
報信的老豬倌黃安,是李燁的心腹,見狀道:
「志強不知怎的,今天非常躁動,略顯興奮,但轉念一想它沒有閹割,正在發情期,我倒也理解了幾分。」
李燁提起一桶豬料凌空倒進了下方的兩個食槽,蹙眉道:「得想個辦法才行,看志強的樣子,剛才明顯是把我當作母豬了。」
「它想要爬跨我!」
志強的食量大,普通豬只需要一個食槽,它得兩個食槽。
現在加了食,它吃的極其歡實,豬耳朵上下擺動,鐵棍一樣的豬尾巴轉著圈兒甩,左三圈,右三圈,很有節奏,又圓又翹的豬屁股一擰一扭。
又騷包。
又興奮。
黃安是老豬倌了,養豬經驗豐富,見狀道:「志強大抵是發春了,這幾日橫豎都睡不好,白天夜裡起來都孤獨的厲害,我陪著它也不行。」
「豬圈裡的兩個食槽,一個是它的,另一個也是它的,冰冷的土牆和木柵欄面對夜的冷意也有些吃力了,也許只有心儀母豬的照料才能讓它感受到溫暖吧!」
志強是由黃安負責照料的,對於志強,他有很深的感情。
所以言語間,處處為志強說好話。
還想為志強討要一頭母豬來作伴。
李燁很冷靜,瞥了眼黃安,微笑道:
「心儀母豬的照料,只會讓它生出更多的小志強,平添麻煩,作為一名優秀的老豬倌,不應該對一頭豬產生感情。」
「畢竟,它只是豬,是豬,只有出欄日,永無出頭日!」
「而你,是人,人只要不死,就往死里干,不死總有出頭日!」
李燁的聲音不大,但很有力量感,聽得黃安心神震動。
他滿眼崇拜與敬畏的看著李燁。
有時候很不明白,李燁和他都是賣身為奴的豬倌,也比他年輕很多,但李燁懂得很多大道理。
而他,
只懂豬。
尤懂公豬!
這也是他願意跟著李燁的重要原因之一,也相信上任倌長老王常說的,李燁是有大出息的人,跟著他,你遲早也能吃香喝辣。
情不自禁的。
黃安雙腳「啪」的一跺,並在一起,向李燁躬身行了一禮90度的大禮,大聲道:「倌長教誨,黃安銘記在心!」
頓了一下,
眯眼看向豬圈裡的躁動不安的志強,黃安沉聲道:
「我近日大抵是有些多愁善感了,蘇家的豬成千上萬,我不該只對志強有所偏袒,之所以說偏袒,因為若說不讓倌長閹割它,未免顯得有些自私了,我當不必如此,與其讓志強受發情寂寞之苦,不如倌長給它一刀!」
李燁咧嘴露出了笑容,「你能這樣想,很好!」
手一伸。
「刀來!」
黃安轉身離去,片刻後取來了一套刀具。
這是一把彎曲桃子形的閹豬刀。
隸屬於歷代閹豬匠。
中間彎曲,刀尖狹長細銳,刀刃磨得鋒利,寒光四射。
不知道傳承了多少年,閹割了多少豬,刀背上久浸鮮血而變得殷紅,瀰漫著陣陣腥惡森寒之氣。
黃安雙手捧著刀,李燁在更換衣服。
頭上油服帕子,上身青布短衫,下身大超襠褲,腳穿一雙圓口青布鞋,腰間系一個黑皮抱兜,懸一個牛蛋坨皮包,裡面有一雙獸皮手套。
這是閹豬匠的裝扮。
閹豬匠,古老的七十二行當之一,傳承悠久而神秘。
這一行當,學的是劁豬術,握的是閹豬刀,亂的是陰陽數,為眾生所不喜。
往往只傳男,不傳女。
李燁從前任倌長老王的手裡接過了閹豬刀,學了老王的劁豬之術,接了老王的班,成為了蘇家豬院甲子號院的新一代閹豬匠。
這幾個月,他已經閹割了九百一二頭豬。
雙手沾滿了鮮血。
這個世界的黑毛豬,是異生物,閹割也不盡相同。
「記得當初,從老王手裡接過這把刀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將肩負新一代閹豬匠的重任,為世間億萬萬豬謀幸福,祛煩惱。」
「可我始料未及的是,有一天,這把閹豬刀的刀口,會對準志強!」
「希望老王泉下有知,莫要怪我。」
李燁喃喃自語,手指摩挲著閹豬刀,眼神浮現迷戀之色。
這一刻。
他仿佛變了一個人。
「唰!」
閹豬刀出鞘!
萬物有靈,志強更靈,豬圈裡,它看到了李燁手裡亮出的兇器,本能的夾著腿驚恐亂跑,似乎想要逃離此地。
老豬倌黃安連忙從懷裡掏出了一個饅頭,丟進了豬圈。
饅頭沾了藥,志強吃了幾口就栽倒在地,渾身無力,昏睡了過去。
李燁持刀走進了豬圈,伏下身,頎長的身影被昏暗的陰影所吞沒。
黃安站在豬圈外候著,只聽得一聲「拿去燒給老王」,一團血淋淋的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