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意思?
另一邊。
那位皇帝讓人將上諫的大臣拖走後,又掃了眼其他跪著的文武百官,其他人靜若寒蟬,不敢再說。
他便轉過身去,接著張開了手。
陳鹿思看到這一幕,微微一怔。
因為這一刻。
他清楚感應到……那位身穿冕服的老人身上湧出了堪稱海量的靈。
而伴隨著狂暴的靈不斷湧出。
他手中符篆的末端忽然就燃燒了起來。
同一時間。
「嗚——」
社稷祭壇旁,一頭渾身雪白的巨獸虛影出現,仰天長嘯。
那位身穿冕服的老人看了眼渾身雪白的巨獸,接著向前走去,邁上台階,然後緩緩蹲下,將手中燃燒著的符篆拍在了五色土之上。
但突然,拍下的瞬間。
他似乎注意到了什麼。
「嗯?」
他再次看了眼身旁渾身雪白的巨獸,然後緩緩轉頭,看向了陳鹿思。
陳鹿思「……?」
對方仿佛穿越時空般,看到了陳鹿思,同時表情變了。
而陳鹿思來不及反應。
他視野中的景象,又開始倒退了。
陳鹿思什麼都做不了。
而這一次。
他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處道觀之中,站在了殿內供奉的神像之前。
殿內,神像莊嚴肅穆,道士在一旁靜坐默念,有的香客輕聲低訴,滿懷敬畏之情。
殿外,裊裊香菸飄散,洞開在風景秀美的山巔之上,猶如天人共處的修真之地。
所以這到底算什麼……
陳鹿思看著又一處新場景。
大概也猜到了自己不是被拉入異境中了,與其說是異境,不如說更像是被拉入到了記憶中。
但問題是。
這是誰的記憶?
景?
陳鹿思出神間。
聲音忽然再次響起。
「我道統危矣……」
陳鹿思已經不奇怪了,直接轉過身去,正要看看是誰在說話。
但剛轉過頭去,他就愣了愣。
因為他身前,正站著一個身著華麗道袍,頭戴道冠的長者。
這並不奇怪。
讓他出神的是。
對方正看著他的眼睛。
陳鹿思發現這次視線內的景象沒有再次倒退,猶豫著問道「……你能看到我?」
「所以跟你商量件事怎麼樣?」
但那位穿著道袍,下頜有著濃密的白須,目光平和的道人就像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
他直接無視周圍的道士和香客,猶如自言自語般道「如果有一天,道統真的斷絕了,幫我傳承下去。」
「喵。」
一聲貓叫。
瞬間讓陳鹿思回過神來。
他低頭看了眼懷裡,這才發現,道士不是看著自己。
而是看著自己懷裡的……貓。
「善。」
這次,道人似乎聽到了,輕輕一擺佛塵,然後伸出手直接揉了揉陳鹿思懷裡的貓,接著輕聲道「當今陛下是個實誠人啊,害怕胡元之事重演,為了子孫後輩,為了防止自己死後失去天命,為了不受限於碧落黃泉,竟想出了強行綁定道統,李代桃僵的法子,想要國祚永延。
不過,天底下哪有永恆的王朝啊……總有一天他會消亡,王朝也會,我也會。
而那一天到來之時,道統危矣。
當初我就不該送出那道符篆的……祖天師拔度人鬼,溝通天地,以生死為約,與神明共盟,在崑崙之上築起偽天門,得興我道統,如今落於我手中,道統要是就此斷代……無地自容啊。」
「喵。」
陳鹿思懷裡的貓又叫了一聲。
道人輕輕笑了笑,然後又揉了揉貓的腦袋,繼續道「明白了……也麻煩你了。」
接著,他看向殿外,似乎有些感慨「或許當今陛下也沒想到吧,我這個天師,還能再得天地寵愛,擁有國祭權柄,陰差陽錯間,還遇到了前朝禮法不精造就的半成品『景』,一念之間竟為道統博得了一線生機。
他重新看向陳鹿思懷裡的貓,輕輕按了按他的頭顱,繼續道「我終有一天會羽化,但你不會……去吧,去應天府。
去和你的那頭同袍一起,去見證王朝的興盛衰落。
等你的同胞死後,你就潛藏起來,等待下一個能看到你的福主,將道統傳承下去。」
「喵。」
陳鹿思懷裡的貓再次叫喚一聲,然後忽然消失了。
那道人也轉過身去,看著殿外,輕輕擺了擺佛塵,自言自語道「希望別等太久吧……雖然藉助祖天師之名暫時賦予了其靈性,但說到底祂還是『景』,時間太久,估計就不是福緣了,而是禍害……也罷,最後送後輩一場造化吧。」
他皺起眉頭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忽然伸出手,食指和中指併攏,虛指半空,喝道「國祭者!得緣!」
「……」
熟悉的景象倒退再次出現。
這次陳鹿思已經麻木了。
他終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