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酒鋪內外一片譁然。
林姿三更是瞠目結舌,懷疑自己聽到的是不是真的。
這人竟然要同時挑戰薛靜夜和余沱?
「我是葉新荷,秦,長陵。」那少年卻是神色不變,微笑站起。
「要不是你瘋了,要不就是我瘋了。」
聽著葉新荷的這些話語,余沱左手五指下意識的凌空輕點著地面,酒鋪里沾滿了油污的石板地輕微的咔咔作響。
薛靜夜微微蹙眉,他看著葉新荷。
葉新荷這三字在修行者的世界裡似乎全無名氣,至少他都根本未曾聽說過。看這余沱的面色和聽她所說的這句話,他便明白余沱也是根本沒有聽說過。
若是在平日裡,他一定會認為葉新荷是那種譁眾取寵和不知天高地厚之徒,然而葉新荷已經在這裡見過余沱出手在先,他便不這麼認為。
「你先還是我先?」
他也不喜廢話,轉頭看著余沱,安靜的問了一句。
對方雖然說讓他和余沱一起出手,但即便對方真有那般驚人的實力,他的驕傲使然,也不可能真的和余沱一起出手。
余沱依舊眯著眼睛。
聽著他這句話,她甚至都沒有偏轉過頭去看薛靜夜一眼,但卻做出了最為簡單和暴戾的回應。
轟的一聲悶響。
她腳下石板盡數炸裂。
那些經年累月糊滿油膩的石板露出嶄新的茬口,接著無數帶著新鮮意味的碎礫如同沒有重量的飛絮一般往上浮起,然後隨著一道狂暴沉重的劍意一齊砸向她正對的葉新荷。
她的身軀原本已經比尋常的少女龐大許多,此時當她體內的真元暴怒般狂涌而出,她的整個身軀在所有人的感知里,還在不斷的龐大,真像是要化為一座重山。
酒鋪里的所有木作咯吱難安,磅礴的氣息往外不停的撐著,那些已經縮在一角的店家和夥計面如土色,瑟瑟發抖,覺得這家遮風避雨的鋪子真的會被掀翻出去,然後碎掉。
葉新荷卻是微笑。
他不這麼認為。
一道清麗的劍光亮起,就如同夏日被暴雨所擊,樹梢上掉落的一片嫩葉在午後的光暈中劃出的蔥翠痕跡。
這道劍光亮起的剎那,原本一臉暴戾的余沱臉色驟然蒼白,她的眉心微微鼓起,一口鮮血從她口中噴出。
原本凝聚如重錘般的劍意如一盤散沙吹去。
葉新荷身上的衣衫獵獵作響,如同戰場上高揚的戰旗被流風吹動。
他身後的酒鋪木板牆壁上噼啪作響,如同外面此時被雨敲打的芭蕉葉。
然而他依舊只是微笑。
他的劍已隱於袖間。
一片驚呼聲響起。
在場的絕大多數人都沒有看清他的劍,更沒有看清他的劍招。
「不要用死物泄憤,我要還在這裡吃東西。」
「不如就是不如,我還年輕,你還未死,肯煉就有翻本的機會,不要丟了秦人的臉面。」
葉新荷的聲音輕淡的響起。
余沱顫動的背部終於安歇。
在葉新荷的聲音響起之前,她羞憤難當,便想直接轉身從這間酒鋪撞出去,但葉新荷的聲音,卻是如同顆顆重石砸在她的心間,讓她身體都變得比以往沉重了無數倍,讓她無法動步。
「說的好,不敵就是不敵,那今日不敵,便就此別過,今後有緣再會。」
就在此時,薛靜夜的聲音響起。
這名來自楚境的修行者對著葉新荷微躬身行了一禮,便直接轉身離開。
林姿三呆呆的看著薛靜夜從身側走過,看著薛靜夜很是平靜的面容,他心中對薛靜夜也陡然生出極大的敬意。
他看不出任何的驚懼之意,只見得到灑脫。
不拘泥一時成敗,而且就算告辭離開也只是說有緣再見,這名來自楚境的年輕修行者心中恐怕並不認為自己將來一定比葉新荷弱,也不認為將來自己前行的道路上不會出現比葉新荷更強的對手。
他並不糾結於能否戰勝葉新荷。
不知為何,看著薛靜夜平靜從容離開的神態,林姿三覺得自己更為渺小的同時,卻是反而生出比之前觀戰鬥更多的感悟,似乎學到了更多的東西。
余沱最終也沒有說任何的話語。
她沉默了片刻,然後對葉新荷也是微微躬身行了一禮,然後離開。
等她離開之後,這間有些破損的酒鋪里,便有更多的人離開。
從一時客滿無座,到內里酒客稀落,反倒顯得有些寂寥起來。
林姿三已毫無爭勝之念,他苦笑著走入了酒鋪,叫了些吃食慢慢的吃了起來。
雨聲淅瀝,又有人走進來。
他嗅到除了食物之外的淡淡幽香,猶如茉莉。
在他抬起頭來時,便只看到一名少女的背影。
這名身穿白衣的少女坐在了葉新荷的對面,對著葉新荷說話,聲音雖輕,但他偏生聽清楚了。
「你都已經是巴山劍場的人…還如此欺負余沱他們這樣的…你不怕傳出去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