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這兩年裡就接到了來自京城書局的不少信件,上頭寫得很清楚,這幾年裡,當初跟著縱橫一起開起來的幾家賣報的書局都相繼關了門,至於原因,自然就是寫的東西得罪官場,被朝廷取締了。
哪怕他們背後有靠山,可只要某篇文章,或是某句話得罪了某位握有實權的大人,那人家就有八百種辦法整得書局無法開下去。從這些書信的內容,李凌都能清晰地感受到手下掌柜們對自己早早安排不涉官場規矩的敬服,所以這縱橫報如今鮮少有提朝廷如何,都是些群眾喜聞樂見的文章新聞,但也是過得最滋潤,活得最長的報紙了。
在李凌飛快掃過報上內容後,一輛馬車已穩穩停在了他的跟前,車把式滿是恭敬地等著他登車。
這輛馬車可不是碼頭上隨處可見的普通座駕,而是通體油壁,粲然如新,極其氣派奢華的豪車,光是拉車的馬就有四匹,還全是無一根雜毛的純色黑駿馬,檔次一下子就顯現了出來。
李凌知道這應該是漕幫或書局一早就安排好的,便也不作客氣,徑直登著車後的木梯進入其中,只是在車行駛前說了句:「去離此最近的館驛吧。」
「東家,我等已在城中準備下了宅子,那邊情景,還有忠心的僕人服侍,何必去人多眼雜的館驛呢?」一旁前來迎接的書局掌柜連忙勸說道。
但李凌這回卻有自己的堅持,擺了下手:「不,還是去館驛,我又不是來京城享福的,怎能如此鋪張,這要是被某些言官查到了,可就要被彈劾了。」還有個理由他沒說,官辦的館驛中往來各地的官員眾多,能打聽到的消息自然也比單獨住進某處豪宅要靈便得多啊。
既然自家老爺已拿定了主意,當下屬的自不好再作勸說,只能依從他的意思,駕馬乘車跟著,往京城而去。
上岸時,才剛過中午,可等到他們正式進入洛陽城,沿著長街御道走了一程,終於來到一座規模不小的館驛時,都已快到傍晚了。
作為大越都城,洛陽每日要接待的外地官員數量都是驚人的,所以在此就開設了三座館驛用來安置他們。這位於城東福明坊的館驛是資歷最老的一家,裡頭的設施什麼的也最是齊全,生意自然也最好,此時正有不少人進進出出。
如今,這等入住旅館的小事自然不用李凌再費心思,他下得車來,便在館驛前門隨意打量,卻發現一個挺有趣的情況,那些徑直進入館驛的客人,多半看著都不像是當官的,倒是一個個的商人。
很顯然,和地方上那些官辦驛館一樣,京城這兒的館驛也開始招待起不是官員的百姓了,這也算是創收了。只是讓他有些好奇的是,明明有禮部方面做著補貼,他們這兒的官吏又何必自甘墮落地干起這等營生呢,又不是小地方那些驛館,那裡的人連該有的俸祿有時都會被剋扣了。
正思忖間,那邊櫃檯處卻起了爭執,只聽隨他而來的管事李序大聲道:「你說什麼?讓我家老爺住那三人一間的下等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