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微服訪劉家

    「那好,我們便不打擾了,改日再來拜訪。」阮銘川告辭,劉父也不強留,起身相送。

    到了門口,正遇到劉母回來,少不得又是一番介紹,劉母不由分說,將阮銘川拉住:「這都大中午了,上哪去,留下來吃飯,婷兒,洗菜去,小勇,打酒去,當家的你也別閒著,陪客人說說話,咱們家沒什麼好菜,您幾位海涵。」

    眾人大感意外,劉父謙謙君子,劉母卻如女中豪傑一般,盛情難卻,阮銘川和趙玉峰都看向陳子錕。

    「既然劉太太如此客氣,咱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陳子錕道。

    劉存仁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原來這個留著鬍子的年輕人才是領頭的。

    中午的飯菜簡單而雅致,一尾魚,一碟筍,一盤小蔥豆腐,一碟茴香豆,再加上一壺酒,四人把酒論報,進而談到政治,劉父喝了幾杯酒後,談性大發,道:「北洋政府,已經沒有三年壽數了。」

    陳子錕道:「北洋昏聵,覆滅是遲早的事情,劉先生何以算的如此清楚?」

    劉存仁道:「冥冥中自有天意,袁世凱四年,段祺瑞四年,曹錕四年,如今又是奉張當家,定然又是一個四年,四四十六,民國十七八年左右,北洋勢必垮台。」

    陳子錕和阮銘川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笑道:「高論。」

    劉存仁得意道:「哪裡哪裡。」

    陳子錕道:「劉先生,敢問您對江東政局怎麼看?」

    劉存仁神色嚴肅起來,道:「陳督辦這個人,表面文章做的很是很足的。」


    此言一出,空氣有些緊張起來,趙玉峰乾咳一聲,示意端菜進來的劉婷勸阻其父,劉婷心領神會,道:「爹,你喝醉了,別亂說了。」

    劉父酒勁上來,根本不顧女兒的暗示,眯縫著眼睛,筷子在空中指指點點:「江東省民生凋敝,每年汛期,淮江都要決口泛濫,百姓流離失所,鄉間餓殍滿地,農村土地兼併嚴重,為富不仁者,小斗出大斗進,高利貸印子錢,縣政府保安團鄉公所,壓榨百姓如狼似虎,這些,陳督辦可曾看在眼裡?」

    屋裡人噤若寒蟬,陳子錕卻舉起酒杯:「劉先生,說得好,我敬你,陳子錕這個人,比孫開勤如何?」

    劉存仁舉起杯子,滋溜一口乾了,咂咂嘴,拈起一粒茴香豆吃了,道:「陳子錕比孫開勤自然是強了不止十倍,但也僅限於人品方面,在施政上,陳孫二人並無差別,不信?不信你看看他主政江東以來做過什麼?一大半的時間都是在上海,在北京花天酒地,整天發通電,賺取名聲和眼球,呵呵,這一點倒是和他的恩師吳佩孚如出一轍,四個字,慣會做秀!」

    「爹!」劉婷都快急哭了,忍不住跺腳喊了一聲。

    「哦,爹喝多了。」劉存仁終於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訕訕笑道:「我這個人吶,就喜歡喝兩杯,酒量不好還愛胡言亂語,三位莫怪,莫怪啊。」

    阮銘川笑道:「老劉,我看你當校對屈才了,不如我辦報紙,你來當個編輯,咱們一塊兒寫文章罵陳子錕。」

    劉存仁慌忙道:「不敢,不敢,我就是喝多了,信口胡言罷了,哪能上報紙。」

    政治探討到此為止,大家都有些意興闌珊,撤了酒席,陳子錕等人告辭而去,劉存仁帶著大女兒把客人一直送到巷口頭。

    回到家裡,劉母埋怨道:「你啊你,沒酒量就別逞能,喝多了胡說八道,把人家嚇著了吧,誰還敢聘你。」

    劉存仁端著小茶壺一邊喝茶,一邊道:「無妨,我知道這位阮記者,他向來以言辭激烈著稱的,對了,婷兒,另外兩人客人什麼來頭,可是江大的教授?」

    劉婷:「個子高的是陳督辦,白淨面皮的是公署副官處趙處長。」

    「什麼!」小茶壺落地,摔了個粉碎,劉父愕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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