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澤如默默注視著台上的陳子錕,嘆口氣道:「都被他道盡了。」
難怪鄭澤如落寞,陳子錕簡直就是個天生的運動家,善於利用一切機會扭轉局面,發動群眾,為我所用,這樣的人竟然不在革命隊列,實在是黨的一大損失。
國際歌后,演說結束,但是學生們意猶未盡,陳子錕也頗有興致和大家聊一聊,於是,一場互動開始了。
剛開始大家都不好意思提問,麥平以眼光探詢鄭澤如,得到肯定的指示後,率先發問。
「請問陳大帥,你說過曾參加五四運動,火燒趙家樓,我很感興趣的是,你是北大哪一系的?老師又是誰?」
這個問題很尖銳,因為在江大有傳言說陳子錕根本就沒在北大念過書,是個沽名釣譽的騙子。
這個問題有些不合時宜,全場安靜下來,麥平有些得意,盯著陳子錕看他如何作答,只要他敢承認,自己立刻拋出猛料,揭穿他的謊言。
陳子錕笑了笑:「我想這裡有個誤會,五四運動不一定非得大學生才能參加,更不一定非得北大學生才能參加,可能有些報章未經確認就刊載過此類消息,事實上,我雖然在北大待過一段時間,但並不是學生。」
下面一陣竊竊私語,原來傳言是真的,這位大帥並不是北大學生。
「我是一個拉車的。」陳子錕接著說道。
嗡嗡的議論聲更響了,出身貧寒,年少有為,多麼活生生的勵志故事啊。
「我給北大圖書館館長李大釗先生拉車。」陳子錕繼續道。
麥平嘴角掛著冷笑,聽到這句話時,頓時有些手足無措,再看鄭書記,兩眼竟然放出精光來!
怪不得啊,怪不得啊!他是李大釗先生的車夫,他他他,他早就是革命者了!鄭澤如自然知道,李大釗是**的創始人之一,北方區的領導者,陳子錕給他當過車夫,肯定耳濡目染接觸了許多革命真理,說不定還秘密參加了組織呢。
想到這裡,一切謎團都揭開了,鄭澤如豁然開朗,心情大好。
「可是!」麥平很不甘心,又問道:「你的英語這麼流利,是在哪兒學的?」
陳子錕看出這位年輕人在故意找茬,不過他真的很不聰明,簡直不是找茬,而是給自己當捧哏來了。
「這位同學,當車夫也可以學習啊,且不說我曾在美國學習軍事,我在北大時期,師從劉師培、辜鴻銘兩位教授,後來又拜師梁啓超先生,其實我的法語和俄語更流利,你要不要聽聽?達瓦利西?」
達瓦利西是俄語同志的意思,以俄為師的黨人自然明白,麥平羞臊無比,意識到自己的膚淺,趕緊偃旗息鼓退後了。
忽然一個滿臉雀斑的女學生站了起來,聲音很沖:「陳大帥,請問你結婚了麼?」
一陣善意的鬨笑。
陳子錕坦然答道:「我結婚了。」
「那你有幾個老婆?」雀斑女刨根問底。
「兩位夫人。」
雀斑妹得理不饒人道:「你是留學生,知識分子,為什麼要娶兩個老婆,你為什麼不遵守西方的一夫一妻制?」
問完,她回頭瞟了瞟麥平,邀功請賞似的。
麥平趕緊迴避她火辣辣的目光。
陳子錕笑道:「留學不一定非要把洋人的東西照單全收,我是辜鴻銘的學生,很贊同他的觀點,男人是茶壺,女人是茶杯,一個茶壺,配一個茶杯顯然是不行的,我很愛我的夫人,況且,中國法律並沒有禁止娶兩個啊。」
學生們開懷大笑,一片掌聲,為陳大帥的機智,也為雀斑妹的大膽。
忽然又是一陣聒噪,剛才背誦少年中國說的劉婷被一幫嘻嘻哈哈的女生推了出來,小臉有些泛紅,但很快鎮定下來,輕輕撥一撥鬢邊髮絲,清脆的聲音問道:「陳督辦,你的公署招人麼?」
女生們竊笑起來,男生們也跟著笑起來,不過笑聲里略帶一點點酸味。
陳子錕笑道:「如何是劉小姐這樣博學多才的女生,督辦公署虛位以待。」
「謝謝督辦。」劉婷得到滿意答覆,羞答答的跑回女生群里去了。
麥平簡直要暴走了,礙著場合卻不能發作,一口老血憋在胸中,差點憋出內傷。
「鄭書記?」麥平尋找著鄭澤如,卻發現人已經不見了。
「陳督辦,我想請問,國家統一之後,您何去何從?有沒有具體打算,是當國務總理,還是陸軍總長?」又有人發問,原來是鄭澤如擠到前面去了。
陳子錕認識鄭澤如原是**的學生,此刻出現在江大,肯定背負著秘密使命,卻並不點破,而是微笑著回答他的問題。
「國家一統後,陳某自當解甲歸田,開辦實業為民造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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