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黎去冰櫃裡拿了瓶礦泉水,扔給王小單,又給自己拿了一罐啤酒。
吃完,他放下一張一百的紙幣,把王小單的一起結了,也沒讓找錢就先走了。王小單喝了一口湯趕緊起身。
「錢放在桌子上了。」和老闆招呼了一句,王小單跑著追出去了。
街上人很多,祥雲鎮附近大大小小有幾十個村子,只有這一條商業街,今天又是周末,街上人擠人,十分熱鬧。
過馬路時,對面的男人莽莽撞撞,半個身子撞在了戎黎肩上。
男人往地上吐一口痰:「眼瞎啊,走路不看路。」
他三十多歲,虎背熊腰。
戎黎撣了撣肩,沒說話。
王小單氣不過,回懟了句:「罵誰呢你!」
男人又朝地上呸了一口,罵罵咧咧地走了。
戎黎手插進兜里,摸了摸。
「怎麼了,戎哥?」
「是個扒手。」
「這孫子。」王小單扭頭要去追。
戎黎回頭,只瞥了一眼:「算了,沒幾個錢。」
人還沒走遠,光天化日為什麼不追?
王小單去便利店打工的時間不是很長,對戎黎了解得不多,只知道他話少,不愛笑,人懶,桃花多。他身上總有一股子小鎮裡養不出來的氣場,王小單甚至有一種錯覺,他皮相之下,或許還有另一副模樣。
商業街的左邊有兩個村子,只隔了一條路,一頭是吳家寨,一頭是徐家崗。午後,陽光正好,村里務農的婦人得了空,搬了凳子在門前的場子上閒聊。
三五婦人圍作一團,磕著瓜子話家常,說一說東家長,聊一聊西家短。
「桂珍家那閨女昨天許了人家。」
說話的吳家寨村長的夫人,她愛做媒,十里八村都管她叫肖娘。
肖娘旁邊的婦人問:「許給誰了?」
婦人是隔壁徐家崗的人,姓許,在家排行老五,大名艷嬌,小名五妹。
肖娘抓了一把花生,邊剝著殼說:「街上賣電器的老五家。」
老五家有個兒子,二十好幾了。
許五妹一聽,不大樂意了:「前陣子我表嫂托人去了桂珍家說親,桂珍還說她閨女才十七,要再留兩年,怎麼後腳就把閨女許人了?」
一旁織毛衣的婦人搭腔:「老五家就一個兒子,縣裡和市里都買了房,街上還有兩個店面,鎮裡不知道多少人家想跟老五結親。」婦人是肖娘的妯娌,她笑說,「別說十七了,十五桂珍都答應。」
這鄉鎮裡,說親最看重的就是條件。
許五妹語氣不免有幾分酸了:「前陣子不是還說桂珍閨女看上了街尾那個收快遞的嗎?」
街尾收快遞的,是後頭竹巒戎村的人,雖剛回鎮裡不久,但長相實在出色,這前後幾個村子的人都聽聞過他。
肖娘是幫人做媒的,對村前村後的單身男女都有些了解:「那也得人家看得上她,戎家那小子雖然年紀大了點兒,還帶著個拖油瓶,但他那長相,擱鎮裡也挑不出第二個,沒瞅見上他店裡拿快遞的都是年輕小姑娘嗎,可都是去瞧他的。」
那模樣生的,嘖嘖。
其實吧,照外頭來說,二十七八不算大齡,可這小鎮裡的讀書人不多,大多是初高中就出去打工了,二十出頭的年紀家裡就差不多幫著張羅婚嫁了。
戎黎都快二十八了,家裡沒其他大人,還有個四歲的拖油瓶,在長輩看來,的確算不得良配。不過不打緊,那模樣可不愁找不著媳婦。
幾位婦人笑笑鬧鬧,又從桂珍家閨女說到了村頭寡婦和村尾鰥夫的那些事兒。
這時,一姑娘打門前路過,婦人們都朝她瞧了去。
那姑娘穿著一身天青色的旗袍,長到腳踝,腳下是一雙米色平底小皮鞋,頭髮剛過肩,挽了一半,散著一半。她在旗袍的外頭搭了一件米色的針織開衫,手裡的包包是白色緞面的料子,像是出自繡娘的手,下角繡了一朵與她旗袍同色的花。
路上莽莽撞撞的小孩撞進了她懷裡,怯生生地同她道歉。
「對不起姐姐。」
她莞爾:「沒關係。」
她攏了攏衣裳,緩步前行。
屋前的婦人們沒瞧見她正臉,但見她腰身窈窕,一步一生蓮,便是那聲音也似泉水擊石,空靈悅耳。
江南出美女,這姑娘可不凡啊。
肖娘問道:「那姑娘哪個村的?」真真是俊俏。
她當久了媒婆,見這樣出色的人兒就十分心癢。
許五妹猜想:「說話沒口音,外地來的吧。」她遠遠望去,那小蠻腰細的喲,「這天兒,穿那一身也不怕冷。」
肖娘笑說:「我要有那身段,大雪天我也穿旗袍。」
傍晚,月落西山,彩霞鋪了半邊天,祥雲鎮前有條白滇河,後面是玉驄雪山,水天接一色,泛著橙紅,與山上延綿的翠綠相接。江南小鎮,天然雕琢,景色甚是好。
白滇河旁有個村,叫花橋楊,村裡有個單身漢,叫楊老四。楊老四平時不務正業,在街上小偷小摸,有時也會跟著外頭人去城裡倒賣香菸。
楊老四又在外面喝醉了,一走一晃。他嘴裡吹著口哨,往村尾走。他那一層小平房在最北邊,前後都不著人家。
他醉醺醺地